第十六章 阴影中的客人(8)

刚才那位先她们一步准备跑回现场的维拉德府侍从显然比她们要慌乱得多——或者不如说，有魔法在身的芙安一点都不慌乱，而安娜希则是看不出慌乱的意思来。自会议厅的大门被人粗暴地砸开之后，有的人是跑出了大厅，而有的人则是干脆飞出了大厅——后者显然是某种外力作用在他们身上的结果。
还站着的人们跑动着，像海岸边的波浪一样起伏着，互相吵嚷着听不清的话，把火球和光线丢到别人的身上。相比于芙安在烛火的秘密会场所目睹的骚乱，眼前这一幕中蕴藏的戾气和强烈的攻击性是那时所不能相提并论的。那时的芙安还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些狂热而愤怒的人群是紧紧围绕在自己所代表的利益那一侧而互相出手的，每一声吼叫和每一记挥拳背后都无疑掩藏着被压抑的矛盾。
维拉德府的侍从们边跑边挥着手试图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他们的身影被淹没在了魔法跃动的光中。所有的人都乱作一团，眼前的道路被无序的人所遮挡住，没有哪一处是静谧安全的处所，而且她们也无法和任何想要见到的人汇合。
“我得先找到弗朗索瓦，”芙安算是向安娜希解释道，但更多的还是自言自语，“也许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那是你以前就认识的人？”安娜希问。
“我的一个……亲戚。”芙安这样说着的时候，心中有点不好意思，“一个长辈。”
“和你一样姓那个，施……施……施华洛世奇？”
“他姓银莲。而且施华洛世奇到底是什么啊。”
尽管人影错杂，各种噪音响彻于耳，可是倘若这就让她无计可施的话，实在是有辱银莲法师爱徒的身份。她平伸出一根手指，正前方顿时浮现出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在旋转的气流下形成了一条绵长的线。这条线先是笔直地蔓延开来，随后拐过一个弯指向下方，然后几经曲折地一直连接到宴会厅的大门口。在这两地之间的任何位置，只要有人抬起头，就会注意到这条由荡摇在空中的雪片组成的道路。
这个魔法将冰和风的元素魔法结合在一起，是每个银莲魔法学院的元素魔法师的必修课，恰好也是他们这届学生去年的考试题目。那段时间，芙安给十多个同级生一起反复示范这个魔法的施放方法，好让他们能通过考试，这之中就包括芙莉钦·银莲，还包括某个后来向她表白的同学。顺带一提，在银莲魔法学院向芙安表白过的同学不止一个，而且有男有女。
那段时间，银莲魔法学院的山间每天都飘着朝各种角度纷飞的雪花，有大有小，有明有暗。那些雪花不是自然的降雪，是他们这些准备考试的学生的杰作。雪是银莲的象征，当银莲魔法学院的人们在陌生之地彼此相认时，用出一个雪花飞舞的魔法，其效果无异于大声唱出校歌。而雪所连成的路绵延指向会议厅大门，则是为了让正处于大厅的弗朗索瓦·银莲确认她的位置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