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阴影中的客人(3)

“真是抱歉，完全没有意义地让你跑了一趟。”芙安说。
“职责而已。”
“那能不能再去把对面那个楼梯下面也看一眼？”
在对方来得及露出任何一种表情之前，芙安提前摆好了一副目光，那种目光在说：这也是你的职责而已。
“没问题，客人。”
位于正中央的大厅，有两条呈圆弧形的楼梯连接一层与二层，下面是宽敞而无人的圆厅，而上面则是一圈环形的走廊。他们先从一边的楼梯下去，检查完了这一边之后，从华丽的吊灯下面穿行而过，又去查看另一侧是否同样空空如也。随后，他们从那一侧的楼梯回到上面来，芙安又提出要到最远的房间那一带去看看，因为那边很不宽敞，墙壁和门柱十分密集，“很有可能藏着什么东西”。
如果再这样欲盖弥彰下去的话，芙安的行为无疑不会给她自己乃至银莲一姓带来任何正面的影响，而是只会让维拉德府的侍从们从此私下传言，“银莲魔法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其实是个神经紧张的偏执狂，并把她的今天的表现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忍不住这么想到。
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做了呢？
因为心理暗示一旦开始就会难以抑制。当她描绘出了自己是如何感受到直觉的召唤之后，这种虚构出来的感觉很快就会变得和真实存在没有什么两样。到头来，自己所创造的东西将会反过来成为自己的束缚，包括从感官层面上。

那种对魔法的特殊感知能力，此刻也成了她的弱点。正是因为能力的存在，她才更加无法分清，那些事情究竟是臆测出来的，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感受到了某些描述不清的东西。感知会逐渐变得麻木，会变得像飘荡在空气中的泥土味一样无法辨识。
其结果就是欺瞒他人的把戏也一样会作用于自己。
芙安跟在后面走着，在她的身前领路的便是那位虽然已经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场，但努力不在语言和表情上表现出来的侍从。的确如芙安所言，宅邸这一侧的远处区域布局很是紧凑，这里主要是堆放物品的区域，同时也有几个仆从的房间。相对面积不大的房间团团挤在一起，房门隐藏在半圆形露出墙壁的柱子之间，仿佛每个地方都完全可以容纳得下一个人的身躯。
“这里空气是不是不太好？”芙安咳嗽了一下，问那位男仆。
“好像是有些。”对方的声音有些犹豫，“可能该打扫了。”
与此同时，芙安总是受到那种气息的纠缠，有时能感觉到魔法的轻微扰动，有时却又仿佛完全是自己的错觉一般。她伸出右手，手心中开始微微浮现出白光。
轻柔的气流，旋即在廊道间涌动起来。这股气流带动了地面上的积灰，也拂动了半空中的扬尘——也正是刚才令他们感觉空气不佳的罪魁祸首——一起随着风的方向移动起来。沙砾滚动着，慢慢挣脱了地面吸引力的束缚，全都打着转爬升起来，扭动着，蜷曲着，沿着以芙安的右手为终点的唯一路径奔涌不歇。尘土组成圆筒形的图案，这种图案又一刻不停地旋转，吸拢越来越多的尘土加入这股微型的龙卷，最终源源不断地汇聚到那团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