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阴影中的客人(2)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起先，她也并不好奇里面所发生的事情——一场普通的晚宴而已，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有什么东西，像天空中渗入星辰的墨色一般，滴答滴答地，让她越来越觉得迷茫与不安。无形的空气中的压抑感，顺着那道门缝溜了出来，而她身旁之人那种警觉的眼神，无疑更加剧了这一危机感。也许，答应来到这里是一个错误吧。
芙安记得，在弗朗索瓦和她刚到维拉德府时，曾告诫她不要向任何维拉德府内的人打探关于家族内部的问题，在车上所讲的那些话题在府内就不要再提起了。她想，自己并不关心维拉德家族的权力归属，她只想打探和弗拉克洛斯大公有关的事——可是想要提出这个问题而不涉及到维拉德家的历史和荣誉是不可能。府上的每一个人，在初见到她是都戴着那脆弱的微笑面具，在她流露出一点想要触及那些问题的意思时则马上就会摘下。在数次接近于那道危险的界限之后，她最终完全放弃了旁敲侧击的想法。
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之中，倘若失去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绝不会让人心中变得更加轻松，反而只会被更大的迷失与焦躁感包裹住。
芙安很想离开。
说真的，她到底在等待些什么呢。而且这种等待没有约定的时间，也没有任何关于结束的时刻即将到来的暗示。

想要离开却无法离开的人，总会本能地一圈圈踱步，仿佛毫无意义地行走就能让自己达到逃离的目的。
“是不是您的待客间不舒服？我可以带您换个地方。”那位从一开始负责带领她参观维拉德府的男仆如是问道。
“不，不是那样的，”芙安不安地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个楼梯下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楼梯下面？”男仆不解，“这下面是一个死角，后面没有任何道路，也没有放任何东西。”
“那就不是楼梯下面。总之是这附近，有……什么东西。”
“客人，您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吗？您到底有什么感觉？”
芙安当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是为了不让这几个人再这样紧紧地盯着她，而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罢了。
“一种……我说不清楚的感觉。——你相信直觉吗？”
“直觉……”出于一位侍奉者的职业素养，男仆回答，“如果这关乎客人的要求，我就相信。”
“那好，我无论如何都想要看一下楼梯下面到底有什么，不然我就不放心。”
楼梯下面的死角处理所当然什么也没有。那里甚至连蓄积着的灰尘都没有——每天都会有人认真清扫维拉德府的每一个角落，把它们打扫得一尘不染，尽管那些空间一次也不曾被使用过，甚至那些被侍奉者们或许都没有留意过这片区域的存在。只有这般的清洁、严谨与一丝不苟，才配得上这座高高耸立于山上的狭缝谷地处，在正对着城堡的位置熠熠生辉的大家族府邸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