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再有天使》(3)

在钢筋的穿刺下的你难道不会失声尖叫吗？
在微笑瓷面具的压迫下的你难道不会透不过气来吗？
在鞭子的威胁下化作点唱机的你难道不会痛哭吗？
我一直都应该知道的啊，你不是天使，更不是点唱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啊！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你是来自附近村庄，为生计外出奔波却被掳走的村民吗？你的年迈的父亲该多么焦心啊
你是被它们用花言巧语，从城市中骗到这来的学生吗？你憔悴的母亲要怎样绝望地寻找你啊
你是在工厂中被轧断手指，被那些煤钢老板们用一纸条约卖到这来的工人吗？你的家人们该怎样彻夜彻夜地为你流泪啊！
于是，就在那个探照灯照向别处而天又不算太冷的晚上，我做了我早该做了的事：我丢下了我的步枪，只身爬出了战壕。我卸甲脱衣，赤身裸体，四肢着地，就这样回归了人类最原始的行动方式，我匍匐着穿越了哑弹，铁丝网与结着冰渣的泥水，我遍体鳞伤，我瘀痕紫青，我向着对面新出现的战壕爬去。

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我，让我感到温暖而又干燥。这里的战壕是刚刚挖成的，一样冰冷泥泞且满是嘈杂，但是这里不会有城堡，也不会有天使。他们帮助我拿到了新的步枪与衣服，教会了我怎样将把这种我从未见过的细小的子弹一枚又一枚地压入膛中。
从我们这齐射出的子弹会迫使城堡撤退吗？会摧毁城堡吗？还是会让城堡的他们处决其他可能存在的天使？我不知道，甚至可能我们永远也无法让战线前移，但是我知道，我们可以就这样卸掉撞针，而那些他们植入的钢筋、针刺与白瓷面具，会永远长在天使们的体内。
当我将步枪架在依托物上向着城堡扣动扳机时，有人问我为何而开枪，我继续用淤青的肩膀抵住枪托，告诉他
“为了不再有天使，和其他一切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