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上进菟丝子和一株堕落木槿（1）

第一章 季夏冰镇绿豆汤
今天是绝望朔八，就是连皇帝也不可以从心所欲只得早起上朝的日子。一统晴原已有两载，也或许是三年，这个我记得不甚清楚，毕竟中间花去太多时间昏睡休整，近来才将将缓过劲儿。前夜没太多梦，可被麦冬从床上拖起按在椅子上梳头的时候，我还是气得想骂人，不会讨厌从小照顾我的美人姐姐，只好痛斥先前那个满口答应三日一朝的我自己。
你真能想象吗？戴着和脑袋一样大的重重平天冠挺坐在硬邦邦的龙椅上，耳边充斥着来自各地的纷乱口音，一颗心不知道当下是该冷冰冰还是乐呵呵地摇摆。晃神时，我想到一个问题，让还混沌的大脑终于变清醒了些许——南方来的阿昭和那个北方的小刚真能听懂对方骂自己的方言吗？如若听不懂那他们是怎么吵了这样久的？可若是听得懂又为何分明认同一个观点却争论不休？我不明白，但也没再细想，因为站在第一排的丞相大人瞪了我一眼，这小老头先看照我爹又看顾着我过了大半辈子，这会儿管教我的习惯一时还没能改过来。
唉，我早前便知晓当帝王会很累，可从未有人告诉我会疲惫到懒得开口。这种时候，我总格外想念斯颜。他是我十五那年从边疆战场捡回家的小孩，明明弱小得不堪受众人欺辱，眼睛里却始终聚着令人心悸的光，而那群孩子不屑这光，甚至为打散它下手更狠。我路过时本不想管这桩闲事，实在是战乱时期大街上随处皆是惨剧，充其量这个主角身上比任何人都更脏乱些。可他好像只会紧闭着发出闷哼的嘴里突然喊出了我的乳名，“杳杳”，八岁后就再未听到过的称呼在我耳边炸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拉着他走进了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