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临终自白-序(2)

世人一定会惊讶于一个人在顷刻间所发生的巨变。我则不然，现世的事情总是比梦境更加缺少逻辑。
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轻蔑地俯视我，但在我们眼神交汇的瞬间，他的脸就变得惊恐、扭曲，五官紧紧地拧在一起。
彷徨与恐惧抓住了它们的猎物。
“你...你...怎么可能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不可能在这儿...”
我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我的出现早已是定局。
我一直在这里。
我从未移动，即便在梦境之中，也是如此。无论清醒与否，我都始终坐在这把朴素的木椅之上；四肢垂落，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
在梦里，四周的风景不断地变幻——那并非是我在移动，只是椅子在变换它的位置而已。
但我不屑于向他解释。他一直都是如此的愚笨，即便已经服侍了我许多年，从我梦境中逸出的辉光也从未照亮他分毫。
“肃静——！”
从他的身后，传出了如轰雷一般的声音，威严又洪亮。霎时间，所有事物都陷入了沉默——除了我面前的跳梁小丑。
这个肥硕的小丑当即转过了身，高举双手，匍匐在了地上。
“大人——”
他哀嚎道，像在乌鸦嘴中挣扎的，又肥又大的蛆虫。

他口中的大人丝毫没有怜悯他。
“把他绑起来。”
那位“大人”挥了挥手，刚刚那些还在听命于这个蛆虫的人群，立刻将他粗鲁地绑在我旁边的椅子上。那条蛆不断地挣扎，扭动着他的身体，嘴中不断地呜咽。
真是讽刺。
正如我所言，现实毫无逻辑可言。
“都退下吧。”
那位“大人”命令道。
但我周围的人墙没有散去，他们保持着阵型，缓缓退到了我所处空间的边缘。
没有了人墙的阻隔，我的眼睛终于得以捕捉这个空间的全貌。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墙上点缀着昏暗的烛火——与我在梦境中所看到的无异。而我正处在这个大厅的中心，周围是一阶又一阶的环形观众席。
在我正前方的席位之上，有一个宽大的红木桌子，后面坐着他们那所谓的“大人”。
那是一个没有曲线的男人。他那由纯粹的长方形构成的身体上安着一个同样是长方形的脸，上面画着一条条锐利的直线。
他低头看着他手上的纸张，宣告道：
“阿尼奥-埃尔兹，出生于元后536年，36岁继承家业。”
阿尼奥——有无数人曾拥有这个名字。但现在，在这里，它只属于我。
“应本人——贾吉-劳尔的传唤，出庭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