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百湖书(2)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矛盾的同一性，掺了个人情感在里面，就会变成陪伴与孤独。就连精神也会在有一天失去躯壳的陪伴。现在你知道，形亡神灭，说这句话的人当然早已油尽灯枯了。有的老人家，在离开人世前会有预感，他们坐在向阳的台阶上，最后一次沐浴和煦的阳光，留下对阳光的眷恋、对亲属的不舍、对生命的总结。回音袅袅，五味杂陈，情至深处，向隅而泣，是悲伤还是感慨？于是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分别的时刻。那是不可改变的。化解离愁的最好方法就是陪伴，所以临终前的人，总想多与世界相陪；临行前的人，常愿离人慢行，乡音不散，元二要“更尽一杯酒”，乡水要“万里送行舟”；既已离去的人，也想换个方式，随在他人的身边，彩笺与尺素，冥纸与贡馔，寄过去就是陪过去，烧过去就是伴过去。我与你分别前一刻，也想多挽着你的臂几分钟，也想多看着你乘的车渐渐远行，但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只是漫漫长路上的一次分别呢，我还要多与过去的自己道别。所以这也是一次诀别：再相见，必是“物是人非”。

至于过去的膏药，再痛，也该狠心撕下了。
我想给你写信，因为每一封都是绝笔。
万安。
八狸桥
2022.3.31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