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5)

“我才是悟空。”
我的对面站着与我如出一辙的孙行者。观音不能辨，如来不能辨。
我二人在大殿上大打出手，而我手上只使出八分力。
世人皆论真假美猴王，其实哪有所谓真假。那六耳猕猴从始至终不过是我一人的执念罢了。我那无妄的心魔幻化成灾厄，生出那六耳猕猴来。
说来可笑，论真假，我反倒是没有那六耳猕猴与齐天大圣相像。
我早已不是我。何不任凭我深重的执念替我走完这一遭，终究不亏。
我一心求死。那六耳猕猴当头一棒，如来沉沉梵音绕梁：“汝等具是一心，且看二心竟斗而来也。”
我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释怀般笑了。

如来还是看破了。
我等具是一心，真真假假，皆是我心间执着。
我的执念该消散了。
六耳猕猴血溅当场，而我深深一行礼，堵上最后一点残存的希望：“望如来方便，把松箍儿咒念一念，褪下这个金箍，交还如来，放我还俗去罢。”
如来坐在莲台上，声音从高处传来：“你休乱想，切莫放刁。功成归极乐，汝亦坐莲台。”
我咧了咧嘴角，想放声大笑，然而却再生不出闹天宫的气力。
好个坐莲台。我好生高兴。穷尽一生将自己拷进枷锁，最后得来一句奖赏，绕来绕去不过是成佛。
花果山的清闲再不复。我一双眸中盛了两池寒潭，冰得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