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龙子湖(2)

我从小就很少离开母亲，没有隔代亲的体验，没有饱经沧桑的祖辈参与到我的成长，母亲就是我童年记忆的全部。没有长辈帮她，父亲也经常在外工作，年轻的她就总是这样牵着我的小手，走在岳阳的大街小巷，抛弃了她的生活，装饰了我的世界，逐渐变为了母亲的模样。说到底，母亲那时也不过二三十岁，比我现在又能年长多少呢？搞不好她也只是个孩子，孩子与孩子，一路上难免跌跌撞撞。而对于我来说，不存在对经验丰富者的绝对服从，她和我的关系像是搭档，互相融入对方的生命之中，所以倒不如换个说法，我的母亲也很少离开过我。
正因如此，我们在龙子湖畔栈桥上才能慢悠悠的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但实际上却心照不宣，我不相信母亲的心中没有充满不舍，正如我心中充满了苦闷。但是母子之间这种叛逆的默契却隐隐作祟，我似乎要证明自己的独立来摆脱母亲，她似乎要证明自己的放手来任我高飞，我们明明是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走着，却强迫着彼此分道扬镳。

于是母子之间就这样多出了一个龙子湖，母亲在对岸的山上寻觅我的踪迹，我在这边眺望她的身影。纵使湖面静谧，不起波澜。却藏着深千尺，深万尺的情。
“你回宿舍吧，我去旅馆收拾行李，马上也该走了。”
母亲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有轻描淡写的话语，便朝着旅馆的方向，背对着我，沿着龙子湖岸边慢慢的走着，我曾几度以为母亲会转头看向我，但她却每次都只转到一半，极其克制的停留在远眺龙子湖的方向，看水天交界处的云朵。
刹那间，追随着母亲的视线，她所有的岁月都一齐涌上了湖面，奔向了龙子湖的湖心，带起了龙子湖一个个无尽的漩涡，滔天的巨浪，把母亲和我都淹没了。清澈的湖水之中，藻荇微微浮动，甚至还有鱼儿从我眼前游过，但母亲还是毅然决然的向前走着，背影却在不停的变幻，从未来六七十岁的佝偻，到过往二三十岁的矫健，无数的日子在她的背影上跳动，融合，离去，流入淮河，汇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