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领养人（一）(3)

两座坟都没有碑。
女人放下袋子，上前去扯坟上肆意的野草，有些胖的身子半蹬在坟上，尽力地扯最顶上的枯黄的草，整个人快被完全掩盖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帮忙扯底下的草，它们看起来枯黄脆弱，完全地死了，却有十足的韧性，死死地扎根在水泥底下，连成一片。一把草勒得我的手指火辣辣地疼，冻疮好像裂开了。
“算了，没有镰刀太难了。”
女人放弃了拔草，从袋子里拿出纸钱、红烛、香等，在两座坟前各点燃了一堆纸钱，又借着火点了两对烛，一对插在了水泥坟前，一对递给我，让我去插在旁边的泥土坟前。
我照做了。女人接着又递给我一炷香，“你拜一拜外婆......我的外婆......你得叫祖祖了吧。”
我接过香，有些僵硬地对那座土坟拜了三拜，就如同学校组织去给烈士扫墓时一样。
女人也拿着香对旁边的坟拜了三次，嘴里还念念有词：“妈，婆婆，勒是我收养的娃儿，带来给你们看一下，你们在那边安心嘛，莫担心我了。”
“来，喊人，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外婆。”

“祖祖。”
我虽然没有什么实感，喉咙里却有一股酸意，看着旁边低着头的女人，想叫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以后，我也是有家的人了，不是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做完一系列祭拜的事情，女人将一大盘鞭炮散开，围着两座坟绕了一圈，然后让我退开，她掏出打火机，半蹲着，探出身子，伸长了右手，有些畏缩地去点燃地上的火引。一见引子着了，立刻朝我冲了过来，拉着我小跑着往山下去。
一缕青烟扶摇而上，鞭炮噼里啪啦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被寒风送出去很远，好像在宣告着什么。
家穿过一座破旧的小桥，爬上几阶坡坎，走几步就到了隔壁人家的地坝，两个小孩子围了过来，好奇地盯着我看，好像我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样。
“你是哪个？”其中一个小男孩发问。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身旁的女人。
女人拍了拍那个小男孩的头，“天天都看见你们到处晃，寒假作业写完了没？”
两个男孩悻悻跑开，一个年迈却精神抖擞的老太从屋里走了出来，中气十足地笑骂道：“你替我好好管一哈他们，天天不听话得很！他们妈老汉出门了，那两个当爷奶的又不管，我也管不动，恼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