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泡尿的委屈(2)

“我，我不知道!”声音细如蚊蝇，却迅速止住了这方形空间内活跃、流动的空气，一张张喜气洋洋的、满不在乎的、睡眼惺忪的和怒气冲冲的脸全都转了过来，似乎要用目光重新认识这个打搅了他们正常生活的少年。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少年的脸涨得更红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了，不只是因为答不出问题的羞恼，或是其他原因，他索性趴在桌子上，双拳紧握，双腿死死地蹬在地上，再也不发一声。
教室里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又恢复到了之前，有热烈的争吵，有细微的鼾声，有开怀的笑声，在这形色各异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张目无表情，神游天外的脸。
这处所最神圣的高处突然断了声音，一会儿却又响起来：
“好，我们接着看，人体生理系统共有八个，它们分别是……”声音似乎没了之前的慈祥和浑厚，却显得有些无力，从这声音中心的眼镜上向前看去，教室被不同的声浪切割开来，分外热闹。
赵吉继续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停地扭动着，他将脸和一侧的耳朵紧紧地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紧闭着双眼，上眼皮鼓起一道道棱块，因为紧咬着牙齿，他的嘴角也有些扭曲，时不时地抽搐证明着他内心的不安。

“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广播里传来的声音是会不会有一种莫名的伟力，让这团在课桌前停滞的肉体重新焕发了活力，他猛地坐起，眼神中的光亮不断从瞳孔中挪动的人影上泛出，微微颤动的眉毛和朝向过道的左脚昭示着他内心的期待。虽然讲台上的人影还未收拾桌面，但他相信不会很久——他如此深信不疑。
“好，我们今天就讲到这里，下去之后请认真完成作业，大家要注意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不要等以后再后悔！下课！”走出教室时他似乎晃了晃沉重的肩膀，颇为无奈。
这一空间可不因这样的劝解而有改变，依旧是热烈的争吵，轻微的鼾声，开怀的笑声混杂，混杂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序中的有序，倒也颇有时代气息。
赵吉迅速从凳子上跳起，左腿迈开步伐之时，右腿紧随而上，似乎是一部精密的仪器，匆忙而又有条不紊，待冲出教室后，他便不再奔跑，一种刻意而成的平稳步法从他脚下诞生，却又有些怪异——他行走的速度竟是超过一个个奔跑的同班同学。
广播声解放的远不是这一个空间，整幢大楼似乎都活了过来，青少年们特有的哑声嘶吼，放肆而开怀的大笑声，偶尔夹杂着一声威严的呵责，共同挤在这最多容纳两人并排的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