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笑的外公

或许，他将笑容挥洒在了战场久未带回。
他是个古怪的老头，不苟言笑。他的脸上还有一道疤，像是他菜园子里栽的苦瓜，难得开口笑一下，非要咧开嘴笑了，那就好比裂口的苦瓜还要涩嘴。他总是保持着太阳隐约出头的时候荷锄而出，披星戴月而归的习惯。自从村口给他光头的老六爷早几年中风去了，他的话也越来越少。干巴巴的身子挥着锄头，一下一下用力地耕垦着，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像他一样还能挺直着腰板。他的三亩地是队里早年分的打麦场，早已紧实的地皮意味着就连最能生长的黄豆都不敢轻易下定决心在这里生根发芽。偏偏是这个老头，揣着一怀杂乱的布票粮票从各个乡亲手里把这些地换了回来。
我是谁？一个女伢子。听说我出生那日他来看了看，咧了一嘴不知是笑还是哭，惹得家里人把他快快轰走了。村里人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老头从哪里来，除了生产队队长好像没有谁能叫出他的大名。娘说，他很少来看我。有时隔着墙角听听我的声音便回了。倒是经常把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放在门口，无聊的时候窝在巷口的墙角抚摸着家里的大黄狗。那几年大黄狗的颈部很是光滑平整，像是一堆迟暮相互依靠。他常年骑着一辆大号的人力三轮车，车里面总是装着锄头、水桶、树苗。那些年，总有人走夜路的时候被这个老头吓个不轻，因为不止一个人听到他不分早晚和这些树苗唠嗑。唠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那片林子生长的利利索索。那些树苗一颗颗整齐的排在那片地里，像是守护着谁。那片孤林的每一棵树似乎都有名字，好像是他的兄弟。这便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