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求索 寻前路(3)

撕开……不，分隔而开，声音刺耳，但他的动作比自己想的都更要温柔些。他不是在破坏，他只是在打开事物的界限。
“刺啦——”原本模糊的雾气此刻宛如实质，在狐狸缓慢却坚定的动作中被掀开，露出其后漆黑如墨的魅影。它们于暗色的背景前舞动，带起了无数的怨念。千百双眼睛向他投来考核的注视，紧随着的是一瞬的黑暗，眼前只剩不见五指的暗。狐狸默然，他早就知道这样的事物在此地不容置疑的存在。“它们”想要看到自己的决意，那便让它们看好了。无需言语，静候便可。
视界中央点起光亮……啊啊，那是群星的色彩，是幻想的光芒。是幻影么？他又看见灰白色的华丽身影对他笑了笑，然后跳下深渊。
幻影转瞬即逝，连带着黑暗一起碎裂。
而在那之后，视界中出现的是瘆白的手。
千万只如同沉沦海底之人的手臂延伸向前，它们都或多或少的有着些令人心悸的伤痕，它们想要抓住孤独的狐狸，把他推下脚下那深渊万丈。啊，河水。是冥河在自己的脚下流淌。
“啊，终于到了。”
狐狸赤红的眼中闪动起光芒。并非是被这骇人的景象所惊骇，他在激动。足下便是他所寻之物。冥河上带着死亡气息的风像是掠食者的吐息，呜呜撩动起他的衣袖，与他所要寻找的人一样的浅浅伤痕一道道凭空出现在他的手臂，疼痛，但不够剧烈，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但他却切实的感到了，感觉到某人未曾消逝前最后的所想。

——不是只余悲伤。希望，他能看到希望在滋生，那并非是自己用双手亲自创造出的幻想，但那已不再是他的独有之物。虽然还是在以疼痛换取清醒，但他已经不再迷茫。他在临行前看向仍沉眠着的狐狸——他赠予他一个美梦。“……活下去。”他如此说道，这是一个诅咒。转头便奔赴命运与他一同谋划的终点，回了那片属于他的璀璨星空，他把自己的灵魂和命运全部撕碎献给大地与星宇，祂存在于万星之间，他不复存在。
“——哈啊……！”
林子禽睁开双眼，身体已经在幽暗粘稠的河水中向下潜去，却能够正常的呼吸，此刻“边界视觉”也不再能发挥它的效用，这更让他肯定自己此行的目的并非不可能，他又开始像被所有人都讨厌的雇佣兵一样展露笑容。
——“冥河”才是独属于【死亡】的国度，而彼岸只是依托于这条河流存在，逝者之灵与遗愿交织为种，在大地上绽放为幽花，而意识们在耀斑之下流浪，最后归于冥河。在那些伤痕出现在他的手臂上的时候……不，许是刚才幽影们窥视他的心的时候……还是早在梦与幻想的边境打开边界进入彼岸的时候，他的命运就被导向此处了吧。
在死亡的国度中，在他的下方，它被幽暗的河水簇拥着，在洋流里飘摇，来自星空的光华不减分毫。只是看见它，他就已然知晓——那绚烂的光彩，流星的颜色，毫无疑问，是他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