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夕阳山外山(3)

我和小山还是不常见面，两边同时放假的巧合并不多。但我依然对他心存着莫名的亲近感和依赖感，偶尔见到的日子也不会生分。
到了年下，整个镇子都放假了。
这里的年节很热闹。我以前待过的地方或许也很热闹，但当时并不会留意到这些，只会关心自己有没有吃饱。
街道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家都贴上了春联，帮老板贴完之后，我又来帮小山贴。小山说他以前都是一个人，经常被浆糊沾一身，看来认识我真是一件好事情。
完后没多久天也暗了，我们去街上看灯。有放鞭炮的，也有放烟花的，漂亮极了。想到从前我很不喜欢这个日子，因为不好讨到吃的，晚上还总被炮声吵醒，如今却能乐得其中了。
多么安定的日子啊，有工作，有朋友，我大概会在这里一辈子了。
我这么想着，小山却说了一句：“我准备过些时候到别的地方去。”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谨慎地问道。
“不回来啦，到更大的地方去。人总不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待一辈子吧？”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一阵，闷闷地说：“也好。”
他察觉到我的失落，笑着拍拍我的肩：“我会想你的。”
回去之后，我劝说自己：本来和他也见不到几次，走就走了吧，难道还能强求别人留下不成？人与人的追求不同，他确实是了不起的人，也该到更大的地方去。

即便如此，到了离别的那天，心中还是难过。毕竟此次一别，怕是再也不会再见。
这天天气不错，他收拾好自己并不多的物品。我向老板告了假，去送他。
我们走了很久很久很久，一路无言。尽管我心中有很多话想要说。
“好了，回去吧，小水。等会该找不到路了。”他走到我前面面对我说道。
“嗯……”我努力压住哽咽的冲动发出声音。
“我们终究是要分别的，每个人与人都要分别。快回去吧，我走了。”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得温柔。
“好……小山哥，你保重。”
“嗯，你也是。”
他转身走远了，我没有再跟上去。
太阳已经西斜，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越来越远了。现在是开春的季节，踩出来的土径边的杂草开始发绿，几棵柳树在风中晃动着嫩绿的柔软枝条。
原来送别是这样的画面啊，我想。
我是否也该上路了呢？虽然离开不免又一轮分离，但留在这里也要送别人走。就像小山说的，每个人与人都要分别。
就这样吧，明年的今天，我也该前往下一个地方。
我转身回去，轻轻唱出声：“长亭外，古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