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蔷薇回忆录【小说】

我记不清第一次看到以拾拉玛时候的光景。残存在海马体之中的只是若干模糊的碎片，或者说，一块黑金的海，一道粗盐的苦涩，一只溺死在自己蓝色——普鲁士蓝——血液里的鲎。以拾拉玛似乎就站在这一切的中间，平静得如一摊死水。她的脸色很难形容。我记得小时候在科普书上读过，白花的花瓣里是没有色素的，他们的白色是气泡反射光线产生的。我便试着去挤过家里养的雏菊，看着无暇的花瓣上一点点出现透明的瘢痕。以拾拉玛的脸便是一朵白花，但不是雏菊，是花瓣更厚重的，譬如白蔷薇。你知道她的花瓣很难出现那种不协调的斑驳，但你也知道，总有人——或者生命体——可以让她变成那样。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在当时的我看来都是包在镭射糖纸里的水果糖，甜腻、浓艳，遇到陌生的小朋友便自动地或是在父母的命令下无辜般地地说声你好，然后伸出手、咧开嘴，在脸上开出一道被叫做“笑”的裂痕。
但以拾拉玛不一样。她看到我只说了一句话:“不要害怕，我会教你唱歌的。”——我也并不是说当时的我有多么成熟，可能这是我的性格问题，我直至今天依然是一般意义上的孤僻，依然不理解为什么人们都喜欢像一团乱糟糟毛的猫、散发着尿片气味的婴孩和被狂笑、噪声般的交谈和散发着油脂气息的食物填满的聚会——但以拾拉玛确实不一样。
后来她告诉我，她来自一个破败的小渔村，她的父亲是那里唯一教堂(或许也是唯一整洁的建筑)的主教，母亲是当地酒吧驻唱的歌女。我当时并不清楚这是不是造成她独特气质的原因，到现在也不清楚。但我从当时到现在知道的是，以拾拉玛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