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一）(3)

罗勤耕吃惊是因为他记得自己也在车上睡着了。他连忙蹲在地上开始翻找皮箱，果然钱袋没了。
着急万分的他，急忙冲回自己的车厢想要再找一遍。即使他连那个贼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是丢掉了所有本钱，并不是饿肚子这么简单。他才刚刚踏上上海滩，才刚刚说服自己无路可退。而家乡还有奄奄一息的母亲等着他挣钱请大夫。
与此同时，有更多的乘客叫嚷着自己的财物不见了。站台上的喜气洋洋的气氛逐渐变成了焦灼地询问和自责，当罗勤耕把空无一人的车厢翻了一遍后，大家已经开始咒骂起那个该死的小偷。
罗勤耕茫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车厢，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过来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手里端着一个竹编的盘子。盘子里尽是些饰品和几个钱袋。
“这里有你的东西吗？”
罗勤耕后知后觉，才明白这是有人抓到了小偷，于是很快开心地翻到了自己的钱袋。
他激动地想要道谢，可是那个旗袍女人已经转身走出车厢，下了火车。罗勤耕跟上，想要道谢。可是他的‘等等’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站台上的情况实在容不得他出声。
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军官一手持枪指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那个送来失物的女人走近。军官顺手将人搂近怀中。

“怎么样？这个瘪三打扰了咱们的好事，你说我要不要就地正法了她。”
中年女人嘴里塞着破布，一个劲摇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这时罗勤耕才看清，旗袍女子虽然不算妙龄但是相貌极好。这么一比较，和那个即将一命呜呼的小偷简直有云泥之别。
女子在军官怀中撒娇似的说，“不要了吧，今天可是您来接我的好日子，弄得那么难看。晚上您就没心情听我唱歌了？反正也没弄出多大的乱子，不需要您亲自动手。交给巡捕房就行了。”
军官没有应，看样子不想就此放过那人。
罗勤耕鬼使神差地觉得那个军官不会听这个美丽的女人的话。他攥着钱包也不知那里的勇气，颤颤巍巍地说，“放她一命吧，看她样子也许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妇人像是要感谢罗勤耕帮她说话，努力地转身过来猛地扭动头像是在磕头感谢。她这样一动，罗勤耕竟然发现这人是个孕妇。
围观者也发现了小偷竟然即将当母亲了。于是善良的百姓不似刚才那般气愤，也小声地议论着乱世讨生活的不易。
军官原本雕塑一样的身形骤然一紧。紧接着，罗勤耕听到一个低沉又富有磁力的声音说，“错就是错。如果人人情有可原，事事可以原谅，那么你们这些人迟早要变成那个可以原谅的借口，可以忘记的炮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