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第一卷·七尾狸梦入太虚(4)

沈父斥道：“你这是什么话，要谢谢大夫！”
赤醉生给父母请了个安，问了原委，原是自己在书房读书，伏案而睡，竟睡了个一天一夜，人叫不醒，父母方才找来了大夫，大夫掐其人中，方才将其救醒。
赤醉生却觉得，那梦与如今一般真实，全然不似做梦。只觉头有些痛。大夫笑笑说：“无大碍，只是心魔入体。待我给他开几味药就好了。”
赤醉生对父母说：“孩儿让父母受惊了。我现在并无大碍，二老请先回房歇息，待会再前去请安。”二老听着也就回去了。
赤醉生正眼一看，见大夫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心中有些不屑，暗想：这小子这般年幼，懂多少个医术？我今只是多睡了几个时辰，醒来便倒成了他的功果？我且试他一试。
原是赤醉生平时读了些医书，自以为通晓医理，并不把寻常乡野大夫放在眼里，那大夫说的全不以为意，反而语气尖酸与大夫抬杠起来。
大夫知其话中带刺，冷笑一声：“读了一页半章的医书，就真把自己当在世华佗来。你这是自己火气攻心，人为当人治。自己既是懂些医书，自己去看《本草纲目》人部里，什么药来给你清热降火凉血。”说罢，转身便走。
赤醉生一时语塞，急忙在书架上抽出本草纲目翻到人部看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人粪，清热，降火，凉血。”赤醉生一下怒火中烧，心里暗骂道：“小东西竟让我吃屎？我定不与你罢休！”操起桌上砚台，往外丢去。却也正巧，砸在了大夫脚踝，大夫摔了一跤，扑在地上，竟从身后露出六条尾巴来。赤醉生见状，心中大惊，上前去抓住大夫的手不让其逃脱。大夫怒骂道：“无知小儿！我好心救你，怎个恩将仇报！就任你变成梦死海中一个泡影算了。”说罢，浑身萎缩，变成一只六尾的灰色长狸挣脱束缚，往门外逃去。

赤醉生呆立原地，一阵心悸，回忆起梦中长狸也说过这般“梦死海，化泡影”的话，觉得甚有蹊跷。又悔恨自己无知出言不逊。顿时又一阵天旋地转，仰面倒地，昏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自己仍在破庙之内。怀中抱着那本古本山海经，书正翻在长狸一页，下面正画着一只七尾长狸。心想，这梦甚是离奇，梦中有梦。想起梦中与长狸大夫抬杠之事，甚觉自己可笑。自觉自己经纶未达，却总改不了这指点江山，好为人师的毛病。又想起长狸那番劝诫自己的话，略有所悟，感叹天地之大而吾命须臾，世上之事非我可尽知。想罢，料这九尾之狐是寻不见了，得了这书，做了这梦，也算是有所收获。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去了。
或是心平开悟，或是天明物现，赤醉生忽察觉周遭的怪异。说道，此荒郊野外，何来的几案与灯盏，我初进来时怎不见得？还有，我初进来时门窗皆已四落，为何如今这门却安好？
忽的细思极恐，难道自己还在梦中？伸出手到嘴边往食指一咬，一片昏暗，自己又从破庙杂草堆里惊醒。往四处一看，没有了案几灯盏，门窗也依旧四散。急忙在杂草堆中摸索，竟也不见那本古本山海经。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入破庙席地而睡以来，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南柯一梦，都是自己心念灵兽过甚所至。叹曰：悔不该信这等怪力乱神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