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冥婚（4）(2)

还未等向晚开口解释，她提起钱袋子示意向晚：“夜深露重，当心着凉，姑娘进来说吧。”
这一方院子并不大，然而墙边栽种了不少花卉，茂盛的天茄儿在夜里也绽出浓烈的紫。嘉然也不跟上去，就蹲在墙角摆弄花束。那女人从屋里拉出一方小桌，摆了一壶酒和几个下酒菜。向晚连摆手：“我喝不得喝不得……”于是她也不强求，只是邀向晚坐下。
皓月当空，夜幕布满星宿。她悠悠开口：“王府夫人多年前诞下个女娃。”
那女娃水灵灵的，生下来之后俩大眼溜溜的四处看，生了一副讨喜的相貌。然而王府夫人和老爷是不乐意的。夫人身子差，能怀得上一个已是大喜过望，于是便都盼着肚子里的是个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儿，这女儿一生便绝了他们的念想。照理来说老爷可以寻个妾，可他忸着头顶住了老辈的压力，一生只娶一妻。
这是几千年来都难得的清正作风。爱情么，顶天了就讲究一个忠贞不渝。
可日子长了久了，他们便逐渐将积怨移到新生的小女儿身上。一夜王夫人梦中哭醒，汗湿了满背，指着还是幼童的嘉然说她偷了原本属于他们堂堂正正嫡长子的命。说那未能出生的嫡长子在地下过得凄惨。
打那天起，她的亲生父母便再未碰她一根指头，事事都叫奶娘打点。
于是嘉然早早地学了做生意的手段，跑去给酒楼打下手。后来央着家里拨了点钱，自己开了酒楼，倒也做的红火。

哪知经年累月的，王夫人竟怀上了第二胎，天大的喜事啊。嘉然特意提了一包酒楼里现做的核桃酥回家。
一进门，几个打手便扑了过来。嘉然在惊惶中去看她生父母的脸，只消一眼她就晓得了。他们实打实的、长年累月的感到忧心，忧心这女儿会再次害了他们子虚乌有的继承人的命。
酥脆的核桃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们请来的算命大仙举起蓬乱的拂尘，说她行事张扬、命克父母，说她今世做了恶，在地底下擅自改了命数，享了她这一世本不该享的荣华富贵。
那女人住了嘴。向晚扒住桌沿，急急地问：“然后呢？”向晚白净的脸在黑夜里因急躁泛出一点红，那女人借着酒意去看。这位姑娘有一双清澈的眼。她抬起手，指尖捻了黑色的锅灰，伸去给向晚看，语调沙哑：“小姐走得不是很体面。”
半边如玉芙蓉脸，半边青黑恶煞面。
是了，将那烧得滚烫的锅倒扣，铲下锅灰涂于脸上，大仙说能驱作恶的邪灵。
院子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女人弯腰扫去裙边粘上的灰，迟来的夜风捎着柳絮拂过一方院落，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轻叹一句。
“小姐，你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