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文）靛自将息(2)

茗玖和他师父不同。这孩子从外看上去显得温润，如果换身华贵的衣裳而不是粗布麻衣，恐怕一整条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要堵在酒坊门口，说媒的则要把门槛踏平。
他不傲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尊严要如他师父那样守下来。他六年如一日般酿酒，酿的都是在这染房街上顶好顶好的酒。缩减价格后，虽仍比其他酒肆多上三成，但就质量而言，如此价格倒是难以让苛刻的老酒鬼们挑剔。
茗玖不好理解师父的坚持，亦不能理解师父作为匠人的坚持。他只认为万事都不如活命要紧。吃饭能让自己和师父活命。吃饭需要钱。钱通过卖酒来得。既然如此，师父变成最后的样子总让茗玖觉得活该。难道那不算是纯粹的慢性自杀吗？
茗玖一边向回走，一边感到不明白。
不过茗玖确实有不明白的资格——他其实要比他师父厉害得多。这点是连他师父都不得不承认的：茗玖确实在酿酒这件事上颇有天赋，至少于这位固执还偏激的老头子而言，确实如此。
他的师父想尽一切办法给他灌输所谓的傲骨，所谓的不屈从时代。但茗玖那时刚被这老头从人贩子手里拽出来，年仅七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呢？茗玖扯着假笑说懒得听，太麻烦。这下把救命恩人气得捏碎了烟斗，险些当场因心律失调猝死。

茗玖不想成为和他师父一样的人，这是在很早之前两人就明白的事。而老一辈的人是带着对新生一辈的期待时刻准备后事的，这是只有茗玖师傅知道的事。茗玖的师父教他酿酒，把自己的一切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全都给他。这时候的茗玖就聪明起来，毕竟这是真正难得的好东西，不学不行。学了就能吃饱，也算回馈恩情。
叼着新烟斗，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师傅就这样看着这小子从浸米到蒸煮，从制酒曲到发酵，最后蒸出味道淡如白水、令他恼火的酒。就这样循环往复，茗玖在师傅家的后院酿了四年“白水”，酿了两年勉强让师父砸吧几下嘴的粮食酒，最后要出师的那年几乎不酿酒，唯一酿出的是年初埋下的一坛。而当老头子怒气冲冲朝他要酒，美其名曰考校之时。茗玖启封开坛，酒香便溢满了半个尚蜀。
那天闻着酒香，他师父的眼睛瞪大到风一吹就流泪的程度。结果后来竟真的在十四岁的茗玖面前稀里哗啦的嚎哭起来，之后是笑，哭笑交错。不住的说后继有人、后继有人。但他到底没喝，仅仅嗅了一口就醉倒在地，不过十日便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