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墨挥毫，笔走龙蛇。(2)

这是周如濡眼中的景致，但看了一会，过了个兴头，他发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好似被人拿秤砣在天灵盖上敲了似的，也只好收一收兴致，要回舫里歇息去了。只等三四个时辰后，过了通济渠，再随船一同转陆路奔东都洛阳，最后还要转到长安去。现在这水路还没过半，有的是路要赶呢。他是闹腾够了回去，不曾想他爹周济元却是正迎着朝阳迈出船舱。两人好巧不巧，装了个满怀。看着儿子这般闹腾，刚起床的周济元那乌黑的浓眉一斜，嘴角一颤，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张口说教几句，没想到周如濡这混账小子却一扭身，正如一只避雨的黑燕，钻入了船舱内。
“这混小子！” 周济元轻骂了一声，想要追上去，却念着驶船的房师傅守了一宿，只得叹上一声，到底没往回走，而是三步做两步，去接替房师傅了。周济元他虽是个行商，但好歹生于江南水乡，年轻时正如此刻的周如濡，倒也是满腔的热情，识得几分水性自然不成问题；至于行船，自己走这水路十数年，单是从旁观摩也能摸清一些门道，（以后后续补几个例子）再加上房师傅不时的指导，看着这四往船已不成什么问题。

房师傅老远就往这边瞧着。他那已是褐色的脸上有着些笑意，这也使得脸上的皱纹显得缓和了些。脚下一双磨的没了棱的木屐、身上一件暗灰的葛衣、身形较十余年前周济生认识他时瘦了不少，惟有一双闪着乌光的眼睛总是露出坚毅的神情。在他面前，周济元正迈着大步走来。和周如濡不同，周济元的衣着便板正得多，一袭棕衣长袖随风摆动，于晨光下熠熠生辉，点亮了他方正的五官。
“濡娃可是算让你操碎了心呐！”
“只求这混账能安分几分便是好的了。”
“哦？”房行川的剑眉一挑，笑道：“这便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行川老弟，莫要取笑我了。”周济元叹道：“整日里没个正经不说，要他坐店就是要拿火烤他似的，就是不肯老实跟我做生意。读书也不肯好好读，明经的书基本读不下去，偏偏只爱看些稗官野史、游记传奇。我今年来带着他行商，是想让他学得几分本事，却发觉他倒是对学拳脚功夫甚是上心。也罢，要是他愿意去从个军，立他个几分功名，倒也算是有几分志气，奈何我家夫人甚是宠他，若是这小子出了几分差错要如何？英如既然实在舍不得让他随李督军去，也只好作罢了。如今混得个十余载，到是还行，只是往后这一生，我陪不得他，他又要如何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