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挖河(3)

现在想想，为了几本稿纸，让红军叔跟着出那样的力，实在是太对不住他。
出县城向西北，上赵庄。一路上都是挖河的车子。他们见我们的车胎瘪了，不住地给提醒。有的看着不住地笑。起初并不觉得怎样累，可是到了赵庄，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一问，离工地还有七八里呢。太阳大西南了，我们都有些饿，但再没钱买吃的。
从赵庄往西南的路全是土路，磕磕绊绊，拉车更加吃力。好在是两个人，不停地替换驾车，有个缓冲。到达住地时，天都黑了。我们松了一口气，总算到地方了。
刚放下车子，民工从工地回来了。全喜说，这咋是我的平车?我的平车没有气，您咋拉的?我说，打炮了，没有补胎的。全喜有些恼，说我的车胎都碾毁了，咋办?我说让队里赔。给队里出力队里不赔谁赔。全喜还要说什么，我火了。我说早知道你这破车子打炮，我才不拉呢。累得要死，你还说这道那的，我还觉得冤枉呢。

队长也回来了。全喜向队长告屈。我说，让队里赔你，和我们说不着话。队长和他有点拐弯亲戚。后来怎么处理的，就不知道了。
队长少不了也要说我们，胎爆了不能找个地方补补，还高中生呢。死心眼子!再有力气也累得慌不?见我恼了，队长和全喜都不再说
什么。
一口气没喘平，就该吃晚饭了。吃晚饭不叫吃晚饭，叫喝汤。这称呼沿用至今。如见了人打招呼:喝汤了吗?意思是说吃晚饭了吗?晚饭和早饭午饭一样，随便吃，不限量。饭食和在家差不多。黑窝窝，白菜汤。黑窝窝里掺了玉米面，有些甜丝丝的感觉。
但这可苦了我父亲。父亲在家一直都是单吃饭的。这下没法单吃了。做饭的活又累，一累他就吃不下饭。老是洗菜，和面，烧火，干一把湿一把。手背皴裂得都是口子，浸着血丝。一到吃饭时间，父亲就抽着烟看大伙吃。吃剩了，他和耿兴五才吃。不够吃，还要重做。父亲来河工做饭，本身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