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01(4)

余错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哦，我马上去。”
进门后，老板示意他坐下，“小余啊，你的辞职报告啊，我看了，是工作上的问题还是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给我讲讲的嘛！”老板依旧是和眉善目的表情，与余错刚来应聘时的表情类似，“老板似乎永远是这种表情。”余错正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记忆里有关其他的表情，但并没有搜索出来，不过他想起来路过市场时，有个笑着杀鱼的中年男人，与所有人都温和笑意的交谈，手里的刀却苍劲有致的杀掉它们。
“是我自己的问题，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而且我是写东西的，而这里只是缺一个端茶碎纸的人。”他虽然觉得不应该这么说，但说完后心里果然还是顺畅不少。
“大家都这么熬过来的嘛，年轻人说到底还是心浮气躁。”这是余错来到这里听到的说的最多次的一句话。他讨厌心浮气躁这个词，总的来说，这个词语至少不该属于他。余错想起自己的前半段的人生里好像也跟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小时候被爸妈锁在家里，他也羡慕着窗外玩游戏的伙伴，后来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羡慕了，每天捧着本书读，读的眼睛花了也没人注意到，然后世界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父母给他配了副眼镜，他不愿带，他觉得看不清的时候世界才更美一点，所以渐渐变成了一个内心平静的人。

“我已经决定好了！”余错突然想结束这场对话。脑子里想的是自己为什么总是闻到酸菜味道，他踱步走到老板面前，老板以为他要动手，连忙伸手去挡，余错正好对着老板的光头，他又仔细闻了闻，味道果然更加浓烈了。他转身向后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是早上十点五十分，他或许应该做点心浮气躁的年轻人该做的事儿了，或者去外面的游乐场去好好的玩一下，毕竟他还是不想被当成温和的鱼被笑脸的中年男人杀掉。
走出繁长冰冷的公司大楼，余错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一条本来早已放进桶里的鱼，被人拿在手里时挣脱又重新落入河里。这无疑是一次重新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说也奇怪，自从离开了公司他的鼻子似乎也好了，所以他觉得可能这是心病，可是医院里的心理医生他也去看过，医生说他只是轻度的忧郁症，也给开了药，可吃了几个月也不见好，他也就不再去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还是得先去一趟医院，妻子早上给他发了消息，叫他下班去妇产科的王医生那里拿药，是治疗不孕不育的。
毕竟结婚三年多了，还没孩子。他们还是一起去查的，这里的一起还包含双方的父母，余错觉得自己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事儿还要告诉父母，自那次检查之后，他与妻子的关系也日渐疏远。他不能理解的是，才过了三年时间，他跟林离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