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01(2)

在连续不断地碎了三个月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也可能是那台碎纸机每次碎纸时总发出极其难听的机械响声，于是在某一天上午向老板提交了辞职报告。虽然手机里的存款已经不多，上个月消费的花呗也没还清，但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清醒过。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有叫做梦想的词儿从脑袋里面蹦出，他在学校的时候也写过一些公众号的文章，那个时候也被人夸奖过。可是进了社会以后呢别人都说，“厚积薄发，先苦后甜“，可他不信这些狗屁道理，他只觉得浪费生命的日子就跟白过了一样。
走的前一天，HR又招收了新的实习生，是个年轻的女孩，看上去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老板还是在办公室叫着那个谁，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余错享受了这一天难得的惬意时光。记得还在上学时，余错做过一个实验，把青蛙放进温水里逐渐加大火量。直到青蛙没了力气后在滚烫的锅里等死，所以现在他得趁水温还没有麻痹肌肉之前先跳出去。
每当清晨醒来，余错总会努力回想一下自己昨晚做过的碎片式的梦，记录下来，然后再去厕所撒憋了很久的尿。但很多时候，他蹲在厕所的马桶上，抽着廉价的香烟，正开始打字时，那扇通往灵感的门又阒然无声。
这总归会让他感到一点细微的挫败感，“毕竟通往真理和文学的路上总是只有少数人在走“，他这样安慰自己。其实他偶尔也会翻看一些书架上的畅销书，囫囵地快速看完之后心理没有任何的变化。有一种看了但又好像没看的错觉，像是互联网上热门榜排行的流行歌曲。可虽说不屑，可偶尔他也有些嫉妒，如果要是给他一个这样的机会，他也肯定不会拒绝。可有这种想法时，他也会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爱文学，只是追名逐利的普通人而已。而这不是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了吗？可发表在社交网络上的东西，总被人冠以“不知所云的标签。”被评论说“写的什么烂东西？”他也只是回复谢谢后不再说话，然后内心开始百感交集。

手机弹出一个弹窗，打断了余错的思绪。“物理学家预测宇宙很快就将停止膨胀，开始塌缩，同时所知的一切物质也将因此消失，而需要的时间大概是百亿年后。”他还没来得及点开详细内容，妻子就砰砰砰地砸厕所的门，:“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十五分，只好关掉手机屏幕，提上裤子准备去上班了，在打开门的时候收到妻子的一个白眼。妻子熟练地打开了厕所的窗户，一只手扇动着弥漫在厕所的烟味，另一只则捂着鼻子和嘴。虽然没有说话，余错也感觉到了嫌恶的话语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我先走了！”余错在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时说道。
“垃圾……记得把垃圾带下去。”妻子一边拖地一边指着门口的黑色垃圾袋说道。
“哦。”余错瞄了眼手表的时间，八点三十分，于是加快了些脚步提着垃圾下了楼。
余错习惯于边走路边刷手机里的热点新闻，当他前脚踏进楼下车库的门口时看到一个油价飚升的新闻时，只好又把刚踏进车库的半只脚收了回去，继而快步冲进了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