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札记 给张爱玲(2)

“如果她被你们害死了，如果那时的她选择了自缢而亡，这份沉甸甸的血书上，是否有着你们每个人的指纹呢？你们说，那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无缘无故地仇恨她呢？”
“在她死后，你们不仅不会觉得那事是事出于己，而是会觉得那很好玩，很新奇吧？”因为，网络暴力逼死的女孩，是不值得同情的啊。“是她自己要死的啊，不是我们逼她的。”
“我们可没有要她去死，她是自己寻思的。”
是的，一位知识少女，一个沉浸于诗风、哲雨，陶醉于唐风、宋雨的女孩，是不懂得人间的纠纷是怎么样的。她迫害别人的方法都是从书中学来的，如《罗织经》《资治通鉴》《鲁班书》等，但她从来没有实际实施过，她也不会做的。她从来没有做过网暴他人、迫害别人的事。
每每一阵肝肠寸断、痛哭流涕之后，她先有产生一种想要报复社会的强烈欲望，但在这种邪魅的火焰燃烧了五秒之后，就会被理智，被梦想渐渐地冷却、随之熄灭。打开电脑或拿出手机，开启输入法了后，她就会在文学的世界里，肆意地倾倒自己的情绪垃圾。“我是林黛玉吗？为什么这么爱哭呢？”

“我一头栽进了知识的美好世界里，彼处有诗歌，有散文，有圣山上洁白素雅的雪，有威尼斯船歌里，那淡淡的悲伤和忧愁......彼处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嫉妒、互害，没有风言风语，没有恨与仇。我自己构筑的形而上学世界，我自己的幻想中的斯宾诺莎、第欧根尼，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去。他们是我的，只有他们才爱我。”
她不会选择信任任何的人类了，她宁愿选择信任自己的理智，信任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信任自己想象中那些已经故去的贤者、鸿儒与名士。你们未曾见到她痛哭流涕的样子——那时蒲公英的每一株绒球上都沾染着泪的颜色，随之飞舞到了天涯海角。所以泪水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呢？
爱玲姐姐，你可以回答我吗？今夜、此时、这刻，我的心，和你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你的天文系小学妹聪明可爱又乖巧，我的爱玲姐姐温高傲飘逸又不驯。
张爱玲姐姐，我很欣赏你、喜欢你，我们几乎是一类人——都是个人主义者、怀疑主义者，我们的神经末梢都极为敏感、发达，我们的灵魂都同样浪漫、自由且飘逸。
至于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以她个人主义、怀疑主义的立场，以她的人性观，人就是人，“好人”是人，“坏人”也是人，不是神，也不是兽。伟人是人，小人也是人；民族英雄是人，汉奸也是人，是人就有人的属性。张爱玲在小说里观察、捕捉、感应的，正是这种人气——人的属性，而在现实生活中亦然。她是个职业作家，与人往还亦未尝忘怀对“人”的张看，这张看又全从细微处来。她到周佛海家，见到满堂的贵重器物，出来对人只说她不喜，道是“其气不扬”。《张爱玲传》余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