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极地航行】(8)

低头去看那篇文章，写的是一个木匠的故事，显然是人物传记，怪不得这么多。我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张口想和他解释意思，门口传来出去接水的苏新皓的声音：“左航？邓佳鑫找你。”
“哦，知道了。”
我把试卷扔回给他，有点抱歉的看着他。他冲我摆摆手，示意没什么，然后我就放下了手机，往门口走去。出了门却不见一个人影。
“邓佳鑫？”
大概是又跳闸了，楼梯口一片昏暗。走廊两边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往前延伸着，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扭曲着形成各种各样的面孔——朱志鑫的，或赵冠羽的，或那些没再回来过的老师和摄影师哥哥。脚底是已经走过很多遍的地板，出了教室便有点热了。我漫不经心地拉着衣领扇风，眼前却又浮现出朱志鑫找我说话时的情形。
“我……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呢？反正不会再回来了。也许会离开重庆，也许会留在重庆——谁知道呢？那天晚上我没说什么，看着他像那些技校里的学生一样，被烟雾笼罩着，手指间闪烁着火光，若隐若现，不亮，却足够让我看清他的神情。平静的，严密的，撕开了又会自己合上的，一个看不见底的湖面。他的表演其实真的很棒。我这么想着。

“那祝你一路顺风。”
我没心没肺的笑着，心底却涌上了很多奇怪的情绪——悲伤，惋惜，以及怀念与无奈。我想起从前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他在我旁边走着，走在一个没有名字的街边，笑着和我说他练过功夫，然后我问他：“是双节棍吗？”
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身边的光影逐渐减弱，直到我连他手指间的火光也看不清后，才朦朦胧胧的回过神——自己还站在楼梯口。
又想到了点不好的回忆。
见还没有人来，我想掉头回到教室，手腕却被拽住了——很粗糙的，刚好能包住我的整个手腕，松松地圈着，不用看也知道是邓佳鑫。
我又转头，还没和他说上话，嘴却被捂住了。他拉着我走到了杂物室的换衣间里，然后合上门。很热，汗珠浸湿了衣服。我想起我曾和那个人在这里一起躲过。真巧，一模一样，也是最后一个更衣室。
“怎么了？”黑暗中我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我猜他也看不清我的，所以我没笑，“有什么事要在这儿说？”
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就这么站着，然后我想打开门，就被人按着转了回来。没等我回过神，唇上就贴上了一层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