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之恩(2)

得数十日，到徐州彭城郊外，路上尸骸遍野，铠甲散地，想来大战又开始了。诸王们的争权夺利何日才是一个头啊！顾荣又听到了哭嚎，他不能忍了，叫马夫停下，走下去。只见好几个人哭着，围着一个隆的好高的土堆。顾荣走上前去，看着他们，一言而不能发。
“敢问是谁家尸骨？无处而隆之，是何故？”他凑前去，小声问道。
“不知道啊！”那跪在大坟前的妇人哭喊道。
这些人散烧纸钱，念叨阿弥陀佛，盼望大坟里面的人来世有个好报。
顾荣伫立着，只能这样看。远处有几个人，一同将尸体埋进一个大坑。有的人借此机会，剥了铠甲，拾了宝剑宝刀，悄悄溜走。有的人将亲人生前的物件扔到坑里，随他们直到幽冥地狱。有的人哭着哭着忽然哈哈大笑，接着又嗷嗷大哭。有的人不停说什么极乐世界，生死轮回，死无憾兮。
顾荣挤不出一滴眼泪，只是呆着了，麻痹了感觉，良久，才发觉胸前湿了，两条线划开脸颊。马夫过来，躬身卑道：“顾侍中还请快走吧。”顾荣只得上车，众人都怨他停搁在此，耽误了行程。
眼瞧着天黑，进不了城，众人商量，干脆露宿。大家开始铺好席子，点起篝火，以黑夜做帐篷，以星星为烛灯，各个名士都展现自己的看家本领，要在这清谈上展露头角。众人谈的不亦乐乎，一个个过了子时都不得停歇。顾荣在一旁观望，一言不发。众人好奇，知道顾荣是吴郡才子，洛阳三俊，纷纷邀请他来清谈。顾荣推不过，只得接了，坐在旁人带来的细苇席上，道：“天下如此之乱，是为何？”

“贾后专权，奸佞当道，上敝之深矣，自然始乱。”众人对他所提的问题感到奇怪，但回答却是不难。
“八王乱也，是又何也？”
“贾后肆杀，诸王无不惧，恐祸降己。”
“然则贾后伏诛，则诸王又何乱也？”
众人沉默，不知怎说，其中一人答道：“此武帝之故也，封诸王以勤国。曹魏之祸，祸在不分子孙，以致失天下。”
“武帝何过之，”一年轻孝廉驳道：“子曰：‘利欲熏心’，武帝之法，实乃功在千秋。诸王不厌其地，相互兵伐，一十六年，是故天下不太平也。”
“非也！”另一人起身而动，拿着牛尾，站在席子上道：“君不见汉高祖之举，意保刘家天下。非周亚夫领兵，东帝之事，早已成矣。”
“诸位乃我朝臣子，不可非议。”顾荣咳了一声，众人停了争论，顾荣继续道：“天下不太平数年矣，贾后专权，诸王拥兵讨之，斩贾后，诛党羽。然天下百姓皆因八王之乱流离失所，妻不得见夫与子，子不能见其父母。天下之乱，如何得停，如何使得夫妇团聚，子归旧屋。”
没有人回答，清谈忽然出奇的冷清。
“那些不过是草民罢了，顾侍中何必多多挂记？”那个孝廉淡然回道，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