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鼓
“咚——”
强烈的震声惊落了我手中的火星,少了些对空气的争夺,使我狠狠喘了口气。
那面鼓是当初搞人民公社时留下来的,我们村穷,就只有这张鼓和几只口哨。
老张家立在村子南边高出一截的土台上,鼓架在那里,全村都听得见。
老张的妻子几年前死了,他就隔三差五去擂那破鼓。一开始全村人急忙跑到晒场上去,以为要来个“二公”呢。
鼓声沉闷又夹杂着木头摇晃的吱吱呀呀声,简直难以忍受。劝过老张好几次他就是不消停,后来还闹到了县长那里,老张也只消停了几天。
我扛着锄头,妻子拿着袋豆子,准备趁天气好先点了,也盼个好收成。刚走到土里就看到老张正举着锄头,他家地离我家的就隔了条沟。
妻子是个相当敏感的人,如同水碰到石头会立马散开来。妻子说:“老张你没事多做些农活儿多好,少擂那破鼓,搞得乡亲们都烦了,整天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
老张光笑笑也不说话,我看出了他脸上挂着尴尬,忙替解围:“你懂啥,老张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青绿色的豆子子弹似的飞进坑里,我知道妻子不太乐意我替老张说话,就挖起了土来。
老张却先开了口:“王二,你说是擂一面响还是擂两面响。”妻子眼睛睁得圆圆的,我俩都没说话,只有锄进土里和豆子落下的声音在沉默中交织着,震得老张内心江翻浪滚。
那天夜里,老张将鼓擂得格外响,我们只觉得天昏地暗的,我猜这是有声对无声的回应。
第二天他就因扰乱生产被押了去,鼓声听习惯了不听着实还让人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