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广州(2)

陈家祠
四面开窗的楼房排列荔湾的街道，岭南地主的大院彻上灰墙。今天我如一个陌生人来到一座千万人口的陌生城市随意游走，明日身旁将围绕着熟悉的广州佬。房檐上花鸟鱼虫日益密集，达官显贵与昔日进士也被搬到墙上。生活的日常被集中呈现引发人对空间的恐惧，大榕树下聚集人群与湿热空气。古建门口商贩售卖蛐蛐，编织在一个个褐色竹笼里，蛐蛐那一声将我带回了多年前朦胧不清的记忆，在江南笼罩的烟雨中，无数次搬家和货车装载的小商品。而我穿行在商铺林立人群密集的骑楼，此刻下起了雨，双层公交播放着带滤镜的上世纪香港电影。
南越王

我拐过十字路口，街角的古城墙保存完好。昔者南越王，绝五岭，都番禺，奠宫室，驭人民。秦的大军消失在海边的雨林。灯光下昏暗的考古发掘现场，墓葬与宫室分属两处区域。南越国的玉璧，南越国的水渠，墓葬里有一个水桶，水桶上绘制着舟楫的图案。隔壁是一口六朝时的水井。外面下起暴雨，紧接着一声巨响，每个广州人都能听到那声雷声，无论他此时处在哪里。
沙面，西关，荔湾
第二天我在老上海馄饨店旁等待川汐，而他却不是我预想中的那样瘸着一条腿，大龅牙，左眼睁不开，走路低着头。以上那些奇怪的印象一律不成立，他长得像越南人，尽管我没有见过越南人，他的旁边跟着一位湖南人，尽管我没有见过湖南人，我的旁边有一位北京人，尽管他说着混杂了安徽味儿的北京话，当然我也没有见过说安徽话的北京人。所以我们一行经由沙面，骑共享单车前往西关，又坐着小船沿珠江支流漂流，谈论着那些异常敏感的话题。我和这样几个表面正常实则奇怪的人，从殖民地的遗迹逛到了狭窄密集的民居，楼房建在马路边，天线缠在线杆上，至少这方面来说，全国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