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福莫】莱辛巴赫的午夜（短篇）(2)

感到口渴的当口，他从玫瑰堆里起身，施展了下藏匿了许久被硌得慌的翅膀。紫红色的翅膀在月光下打开，零星的玫瑰瓣就从那翅膀间飘落下来。晃荡的投影映在宫殿硕大的落地窗上。
他那用来隐匿吸血鬼身份的袍子正整齐地摆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将它扯下来披回身上，月光就窜进袍子下晶莹的琉璃，在里面来回打转。顺着这一排晃眼的椅子看过去，他终于意识到，自醒来后一直有个人在那里观察他。他坐在一条长桌的尽头，长桌两侧是一溜对齐摆放的华丽客椅——每一把上都镶上了艳红的琉璃水晶。
“想要再来一支舞吗？”那个人换了换交叠的左右腿，他身上的锦衣就随之窸窣摩擦，听着像是某种动物的皮革。他的手指像刚才一样夹着高脚杯，叮叮地敲着玻璃长桌。一朵玫瑰正躺在酒杯旁，鲜红的光泽与酒杯里轻盈的蓝色辉映着。
“把这种浪漫当成殒落前的点缀，是你们迈林根魔法师皇族的愚蠢。”吸血鬼快速地飞过高高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绕到魔法师的背后——他早就学会了像这样不张开翅膀飞翔，以便更好地伪装成白昼的骑士。他尖锐的指甲轻易地就触到了这位黄金血脉的颈动脉。然而不知为何，用力的前一刻，他分明在那涌动的孤勇和顽傲里，听到了玲珑的乐音和琴声。

是舞曲。是汗滴碰撞的声音。是喷薄在山崖尾端的令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情绪。他感觉到了那不仅是一种渴求，而是一种拜他希冀、摄他哀请的东西。(He realized that it was not only calling his eagerness, but something he’d long for and beg for.)
松开手的时候，他看见了魔法师嘴角的笑意——还有他嘴角的裂口，血已经凝成了痂粘腻在那里。吸血鬼咽了一口口水，放开了他的脖子。
“这就要走了？”魔法师把指尖溢出的蓝光推到吸血鬼的耳边。当他的指尖打转的时候，那束光线就随着吸血鬼的脑袋绕了一圈，又在他眼前绽出烟花一样的光芒。他望见对方用压制着愠怒的、野兽一般的红色眼眸回看他，于是他知道——对方已经彻底醒了。
他感到了失落。他将杯中的蓝色鸡尾酒一饮而尽，拾起手旁的玫瑰，放在眼前。透过半边月光和半边缝隙，他远远地看他——他的身影在右眼交错的花瓣间荡漾着，旋转溶解在左眼睁开后的月光，又随着红叶的跃散再次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