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城翊】瘾君子（上）(5)

意识模糊间，沈翊听到了一声枪响，紧接着是接踵而来的脚步声，但他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他感觉到意识正逐渐飘远，灵魂晃晃悠悠地离开这副残破的身躯。他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似乎一直捆绑着他的枷锁随着血液的流失也在一点点消散。
这很好，沈翊恍惚地想着，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名叫“沈翊”的罪人了。
他的世界正逐渐暗了下去，一切开始变得安静了起来，他像迎接老朋友一样拥抱这熟悉的濒死感，他就快要从这无边的痛苦中解脱了。
“小翊。”沈翊侧过身，远处是老师熟悉的脸，他没有变老，依然是幼年的沈翊初见老师时的年轻模样。慈祥的师母依偎在老师怀里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快来，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沈翊开心地笑起来，张开双臂朝他们奔去。脚下的步伐越迈越大，身后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快速掠过，他仿佛又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老师粗糙中带着老茧的大手包裹住他握着画笔的稚嫩小手，教他遵从内心描绘这个精彩缤纷的世界。与此同时，耳边似乎有许多人在叫他的名字，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叫。这些声音化作一双坚定有力的手将他紧紧抓住，在他即将沉沦于死亡的怀抱时，拦住他继续下坠的灵魂。他感觉自己被那只温热的手拖拽着向高处飞去，老师和师母的脸离他越来越远，他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沈翊！沈翊你醒醒！”
“沈翊！我求求你别睡！”
“只要你醒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求你了……”
……
“沈翊。”冥冥中好像有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谁?是谁在叫我?沈翊无意识地想。
他在缥缈的虚无中睁开眼睛，在看到那人面容的一刹那，沈翊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像是被堵住般酸涩难受，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雷队。
沈翊哽咽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与痛苦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七年前的雷队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年轻，五官硬朗，意气风发。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雷队，他对雷队的了解全部来自于那张不该存在的画像以及杜城封锁的铁柜里所有关于雷队的信息。雷一斐是一名好警察，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画，如果不是因为他……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沈翊近乎崩溃地捂住脸，在看到雷队熟悉的脸庞时，七年来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承受不住彻底断裂开来。他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连血带肉地扯出胸膛，连同他四分五裂的灵魂，痛得让他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