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围城(4)

那个男人就站在空地另一侧的队伍中。白色的短袖，黑色马裤，脚踏一双黑色运动鞋。穿着倒是还显得利落，平整。轮到他做检测了，摘下口罩的他脸庞还算干净，浓黑的剑眉下一双小眼睛，并不算高的鼻梁，面颊和下巴显出净面过后的青色。眨眼间他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座位，戴上口罩回去了。
轮到小颖了，她坐到一位全身防护的护士面前，她仰头张开了嘴巴，一支棉棒在喉咙处来回搅拌，一阵恶心的感觉轰然涌上。小颖赶紧戴上了口罩，一股热劲拱上了双眼。回想当时那个男人的表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回到家里，小颖老感觉喉咙有异物。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几天。就连喝水都令人感到痛苦。就这样小颖一天天用手机奖励自己刷完了一套卷子。对面的男人，依旧时不时出现在阳台，有时望着楼下发呆，有时吸着烟发呆。伴着楼上老两口的口角声，小颖也感觉自己的厨艺天赋也慢慢显现。
四轮检测过去了，手机和电视上的确诊人员从三位数降到了两位数。眼看着就要到半个月了，看着考试日期的逐渐临近，小颖还是有些紧张的。在床下尘封已久的电子琴，也重获了光明，但是社区依然没有解封的消息。看着小时候留下的简谱，又看了看考试要求，小颖惭愧自己上音乐课时没有认真学习，只能靠着小时候留下的童子功去面对考试。于是小区内每隔几个小时都会想起咿咿呀呀《小星星》声音，其间她也会练习一下舞蹈调节一下自己的状态。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晚霞染得绯红，一缕阳光从对面的窗子反射过来。看了许久教学视频的小颖弹了一半便败下阵来，走到阳台，放眼望去青色天空下的雪山已暗下了半张面孔，对面的男人坐在阳台向西望着，指间的香烟忽明忽暗。“小颖，你怎么老弹那个小星星，能不能弹个小月亮啥的。”楼上的李阿姨问道。“阿姨我准备考试呢，以后我给你家孙女教舞蹈半价行不？

”小颖笑着答道。“不成，得免费。你这小星星搞得头晕目眩的”李阿姨说到。“好说好说。”小颖随口回答。“你头晕就快回来吧，楼这么高谁往下看都晕。”李叔叔的声音也传了下来。
夜晚来临，往日车水马龙的二环路依旧灯火通明。没有了来往的车辆，一颗颗路灯抛下锥桶形状的暖光。小颖将山城的夜景拍给了在外旅游的父母，父母也传来塞外草原的照片。父亲一再嘱咐她要好好按时吃饭，不然会抑郁的。“行了行了，你爸爸的光荣往事你听一下就好了。当老师这事儿你也别急，咱们还年轻，工作可得是将近四十年呢，可得找一个称心、赚钱的，就像找对象一样。”听完了母亲的声音，小颖又来了力气，坐到了电子琴旁，一鼓作气居然音乐小神童附体一样把曲子弹了出来。她叹了一口气，将双臂向后一甩接着笑了出来。半月累积的压力就像是爆发了的火山喷薄而出。她打开窗户，远处一声呐喊先声夺人，一处女人的呐喊，一处儿童的呐喊，一处男人的呐喊，叫喊瞬时连成一片。小颖也放声疾呼，对面的男人也嘶喊着，楼上的刘叔叔也加入了声浪。山城沉寂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