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在上，波光在下(3)

湘转转手腕，回头笑容不变，对着同样惊住的子鄂，有着些许谦意：“抱歉啊哥，方才有些急切，便砸了你的墨砚。那浪费的墨汁，不日我会让人赔上的。”
子鄂回过神来，愣了好会才意识到湘在同自己道歉，忙着摇头。却是那回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尖厉的声响打断。
吴使的大脑好似终于接受了方才的事情，他全身发抖，右手直直地指着湘，恨不得将那白玉无瑕的笑容数尽戳烂。可笑的是，那尊贵无双，代表着“大吴”颜面的吴使大人，此时全身上下都是漆黑如墨，只有那眼如两个正圆，死死瞪着一个“柔弱”的孩童。此番情景。不免，让人想到从荆水中挣出的秃鹰，对着小凰张开湿透的翅膀。滑稽，又荒谚。
“吴使大人这是作甚？”湘回首轻轻拍开吴使右臂，那缓慢的动作中却有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不是您说，讨个说教便也就此了结的吗？”
凑得近了，便也终能看清，那清丽颜色中的戏弄与不屑，“又许是方才忘了说，只是‘教’，让尊贵无双的吴使大人觉得有失颜面？”
吴使张了张嘴，附着那灰白长须的墨汁像是得了令，一个接着一个地滑入腔中。黑水的味道可说是极为不好，发酸腐朽的液体一点点地渗入肤骨，与那满身酸臭相应，倒也落了个“满腹墨水”。他想将那液体吐出，又自觉失礼至极，只得不停地摇头，想是将那噩梦的经历连着满头的墨水一并扔出。

“吴使大人还是停了吧，大家都已知道你的歉意，实在不必如此表现。只需跪下向长赔个不是，此事便也就此、掀、过。”拖长的语调，相同的句式。将其那洋洋自得化为巴掌，狠狠地抽回于脸面。
不知何处传来的轻笑。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名为“尊贵”的面具被猛地撕裂，露出真实的丑恶。吴使胡乱抹了把脸，不顾一切地口：“呸！——南蛮野夫，尽是混帐！”
这话讲得不合礼数，但观大局讲，这一切因归根在湘身上。可湘毕竟只是个孩子，倒可真真只是个孩子。
“南蛮野夫？真是个好称呼，从您这样大使嘴里出来，可真是好听得很。”趋于蔑视的嘲笑，是不该出自孩童之口的。
“你！”吴使的面目趋于狰狞，原先摆的外史大人、尊卑有别的架子可谓翻进烂泥，不复存在。“区区孩童，在殿堂上撒泼胡闹，你们楚君，怕是不识礼数！”
这话倒在理，可湘不过一个孩童，有人纵容，何不闹他个天翻地覆？
“撒泼胡闹，不识礼数……”相收了笑，瞥下了眼冷声到：“大人可真是颇有礼数，污蔑告罪一个孩子，满嘴尊卑有别，您可真算个文人贤臣，饱读诗书、讲究礼数，如此般对楚君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