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一等奖 《毛驴》(5)

回到家里，爹忙着卸煤车，妈赶紧处理我的腿。棉裤是粘到腿上了，但也不怎么紧急。妈用温盐水慢慢地悟，不能剪开的，否则，上学没裤子可穿。终于脱下裤子，大腿内侧露出两大块被驴牙啃掉皮，巴掌大的鲜嫩的肉还渗出珠珠鲜血。妈心疼得了不得，叨叨爹“这么大点人儿，就叫拉煤去，你看多危险！”
尽管姐夫家的老灰驴可恶，危险废了我，我的伤在两周后才痊愈，爹的决定还是正确的。从此，我出去历练的机会多了，骨膀越来越硬，慢慢地有了为家出力担当的意识和精神，经过无数次的艰难困苦，我做事有韧性，做事动脑子，几十年读书，工作，学习，奋斗，其乐无穷。
毛驴与人类共生存的历史大概数千年了吧。相当年战场上战马嘶鸣，将士们在前方建功立业，后方的毛驴也没闲着。毛驴完全不必自卑，可以骄傲地向威武的战马诉说，“你的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你可知，你还未动，我就给你送粮草了。”几千年来，甚至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以种地为生的小户人家，高骡子大马养不起，牛也养不起，养头毛驴是必须的，但也不是家家都能养得起。一户人家，春种秋收，推磨碾米，甚至迎来送往，有一头毛驴，省力又省事，那个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许不能达到小康，也绝不至于沦落到被精准扶贫的境地。

随着人类知识的积累，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能力不断提升，机械化水平不断提高。现代化战争，不需要毛驴送粮草上前线；二牛抬杠的时代过去了，家居生活中的鸡零狗碎的活儿性质变了，发生的过程也变了。米面加工从土地到锅里全过程机械化了，走亲访友都坐小轿车，毛驴没用，驴圈也不存在了。乡村里没了成群结队的毛驴，小城里偶尔出现个毛驴车，都成人们观望议论的景观了。在黄河壶口有毛驴，那是供人们照相用的；在美国时代广场警察骑马站岗，本身就是一道景观。我们在巴尔的摩的大街上徜徉的时候，突然看到四匹红色的骏马拉着一辆白色的四轮马车悠悠地游走在大街上，我们和别的游客一起驻足观看，啧啧称赞，咔咔照相。骏马都这样了，毛驴就乖乖地后退吧。当前人工智能和生物技术迅猛发展，有人已然担忧人类自身何去何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