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再画一个我(4)
这次书生听清了,差人去取那幅画,正是那日画与管家寻人之画。颇为自得地要展与女子看。
“那不是我。”女子立于门外低低说道,好似失了所有精气。“我是要你画的这般我。”女子目光往外看去,正好落在夕阳下的嘉树上。
书生只顾欣赏女子的侧颜,顺着目光望去,被人群挡了越发不真切。又有宾客熙攘着让他敬酒,他一边迎合着,一边看向女子,他突然说道:“娘子,不要再玩了。”
那女子好似死了心,喃喃自语:“你不画我?为何不画我?那我自个儿画个这般我。”便从门外走进,拎起一壶酒便边走边灌了进去。美人醉酡颜,满堂宾客皆顾目。
她开始没命地跑,跑进画室寻了纸笔又跑了出来,好似生命只剩下这最后的时刻。在堂中清了一桌酒席,便将画纸铺将上去。她画得很快,越画越快。不知为何落了泪,边画眼泪在流,不知是泪水和着墨水,还是墨水和着泪水。
书生看着好生心疼,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物要失去,觉得心像空了一块。他慌乱地撇开人群,往前去想要停下她的手。
那女子却决然撇开他的手,甚至咳出一口血,接着又是作画。烛光将她的身影映在墙上,美得像一首决然的诗。
画毕,她轻轻咬了下笔,深深看了书生一眼,落笔。又是咳出一口血,落在画上。她虚弱地亦步亦趋地向门外走去。等到书生抬眼望去,已然没了女子的踪迹。书生好似醒悟了一般,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等到管家拉着他前去看画,好似一道惊雷轰然炸开。此时,天空也响起一道闷雷,接着就淅淅沥沥的小雨。书生忽而觉得有点冷,一摸脸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或是酒水。书生好似失了魂。
只见画卷上,一朵朵李子花争相绽放,蒙着浓浓的雾气,争相迎春。那雾朦胧,是女子的泪。那不似李的血红,美得妖艳。那是女子的血。整幅画铺在那,像是人间的珍品,美得如此震撼。
书生的泪禁不住滑落,手摸挲着画纸,这幅画分明是那日他于树下所作。只是多了姿色与花的神韵。他口中喃喃自语:“我该懂的,我该懂的。”
他拾起画笔,咬在口中,像是嘶吼一般,泪水肆流,口中模模糊糊:
“嘉树春风早,春风花落新。”
他失神地往外走。
“幸得成蹊处,盈盈君别难。”
待他走到门槛,已经是瘫软在地上,他扶着门槛往外看,门外已经是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