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丨彼岸高塔(2)

随着视线不断前移，地上手机慢慢显露出它的屏幕，和他料想的不同，手机面上没有粘稠的黑色液体，也没有红色的瞳孔和嘴。
全……全都是幻觉吗？
张遗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紧接着从地上捡起手机仔细查看，确认无异常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一定是我熬夜熬多了……”
“起床啦！起床啦！”
就在这时，他掌中手机突然振响，这一回的声音就正常了，是标准的闹铃。
“切！还想吓我？没门！”张遗撇了撇嘴，关闭闹钟，随手将手机往枕头上一丢，起身去洗漱。
“熬夜有害身体健康……长期熬夜会导致注意力无法集中……”
手机屏幕上的字时近时远，在眼前不停晃动，张遗抓着公交车上的吊环，眼皮止不住地打颤。
“前方……，请拉好……”
“什……什么？”没等他听清提示，公交车猛然一个转向，将他的脑袋狠狠推向吊杆。
砰的一声闷响，张遗的头重重地敲在铁杆上。
“啊！好疼！”
强烈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但话脱口没多久，他又立马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扭头，望向四周。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大伙笑话，谁知周围一个关注他的人都没有，除司机以外，所有人都在看手机，双眼盯着闪烁的光屏，目不转睛。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抬起头来认真观察这个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的生活已经离不开手机了，包括他自己，若不是今天身体有些疲惫，他或许会像往常一样，靠玩游戏来打发这段无聊的公交时间。
如果不看手机呢？张遗试着将手机放入口袋，嘀哒嘀哒嘀哒，时间放慢了它的脚步，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变得焦躁不安。
眼前，流窜在窗外的车一辆比一辆快，躺在口袋深处的手机就像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不停地倒数计时，牵动着他的心。
三……二……一，在“炸弹”归零的那一刻，张遗迅速掏出手机解锁屏幕，8点10分，距离他刚才放下手机仅过去了一分钟。
没有手机的这一分钟，他仿佛中了魔咒一般，口干舌燥，心痒难耐。
“园心大厦站到了！”一声温柔的公交提示音将他的思绪打断，张遗转了个身，匆匆下车。到了街上，周围人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大家依旧低着头盯着手机看，相比之下，抬着头的他就像是一个异类。
难道大家平常都是这种状态？
张遗试着回想过去，却怎么也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唯一还有印象的事情是一周前他躺在自家床上玩手机，一玩就是一天。一块小小的电子屏幕，已在无形之中承载了每个人的衣食住行和喜怒哀乐。他们对着手机哭，对着手机笑，对着手机愁，对着手机闹，沉浸在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拟世界，任凭影音图像主宰他们的情绪。互联网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同时也将他们与真实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