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等雨

“您好，这个位置有人吗？”“没有。”
她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该如何形容一个已被遗忘，甚至不曾相识的人呢。她就只是她而已，一个坐在我身边，由彼此的背包隔开的陌生人而已。邻近，却又在视线不可及的盲区中，而打招呼时一瞥而过的那副面孔已如磷火般散去。我们就这么并排坐着，我和透明的她。
今夜，台风即将造访这个城市，乌云正逐渐聚集。稀疏的人流和加快的步伐都在预告着一场大雨。坐在长椅上，等待着雨来。我悄悄望向左右两侧，附近的长椅空无一人……等待有无限多种方式。我本可以靠在湖边的栏杆上，撑起还并不需要的伞搭在肩头，漫不经心地踢踏着脚等待雨来；可以顺着人群随性飘荡，绕着湖边无目的地散步；可以转身走进商场，坐在屋内浑然不知雨水已悄然落下…无限多的方式在等待的闲散中铺展开来，然而，她坐下的那一瞬便切断了这无穷的可能性。似乎一切如故，平静的湖面还在轻柔地荡漾着，但那目光无法穿透的湖水正映射出一种黑洞洞的深度。仿佛水面之下即是无法测量的夜的深渊，仿佛重力不再，雨水就在此蓄集，即将倾泻而出。
于是我只能坐在长椅上，因为她的牵引，因为她的临近带来的期许。
人来人往，云卷云舒，时间的流逝在沉默中丧失了尺度。我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还要再等待多久。眼角的余光滑过她手边的购物袋，便能瞥见她白色的裙摆，右腿漫不经心地搭在左腿上轻轻摆动。哼唱的小调，细碎的笑声不时传来，从身旁，自近在咫尺又难以把握处响起。我端坐着，尽量目视前方，心神却不住地被那声音牵引。小船循着海面上飘荡的塞壬的歌声，被不可见的涡流卷向波浪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