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3)

人们在装修的时候，总会在比较狭窄的地方放上一面镜子，用来增加空间感，而这面镜子显然也有这种功能，镜面所制造的空间让我有些失去方向感，为了区别真伪，我将手伸出，摸了一下镜面。
就在这个瞬间，镜面突然碎裂，原本完整的玻璃像被什么巨物击中了一般，由内而外变的粉碎，巨大的声响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噪音向我袭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弄坏了东西之后的害怕，还是被突然破碎的镜面吓到了，我就这么站在原地，聆听着碎裂声的余响和玻璃渣子落地时发出的，像枫叶被微风吹拂一般的沙沙声，又是在一瞬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我环顾四周，发现储物间里面的东西都消失了，空荡荡的墙壁上只挂着一面镜子镜面荡然无存，只有锈掉的镜框还在。但是，镜子依旧在反光，我依然能够在镜面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我的一举一动都能被这面失去了镜面的镜子完美的反射出来。
直到现在我依旧不会忘记那一幕，幼年的我并没有常识理解为什么储物室的物品突然消失，为什么没有镜面的镜子能够反射出自己，我只是慢慢地接近，自己的看着镜子里的他，试图把一切都记在脑海里，然后

我的指尖触摸到了本该有镜面的地方，而镜中的他也一样，与我的指尖接触了。
记忆就此断开，唯一留下的，只有一些片段式的闪回，我看到黄色的花海，还有远方飘来的黑烟，一辆辆汽车和满大街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人。再度拥有完整记忆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继续沉迷于观察在干巴巴的树干上爬行的各种五颜六色的幼虫，下雨后从水稻田里爬出来的巨大蛤蟆，以及在稻草人身上停留的乌鸦了。但是我并没有忘记我的经历，还有镜子当中那个未知的他。
多年以后，我已经从大学毕业，在城市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有了家庭，也有了孩子，祖母早已过世，而那栋乡间的房子我也不再年年造访，某天有意无意和妻子提及此事的时候，她笑着对我说：
“再去看一次，说不定问题就解开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启程前往祖母曾经的居所，开车三小时候，我来到了那片令我熟悉的土地，只不过，原先一望无际的麦浪，如今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杂乱无章的灌木和偶尔闪过的野猫。而那栋房子依旧在那里矗立着，仿佛一个老人在诉说她一生的经历。房门上已经贴上了封条，估计不久之后就会被拆迁了，房门已经锁上，窗户不知被谁砸碎了，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我从破口处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