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花》(12)

7.
瘦小姐就这么莫名奇妙地断掉了。无论他如何哭泣，瘦小姐都不会再恢复之前的样子了。他痛苦地坐在地板上，眼泪滴落在他手中捧着的，瘦小姐的脑袋上。阳台的月光一缕一缕飘了进来。他哽咽着，“瘦小姐，你……你一定是因为刚才摔倒了，才会断掉的。都……都怪我不好，把你连累了。”他抬起头，月光像龙须酥一样缠绕在他的脸庞上。他像是在回忆，“可是……我的身体，明明是很软的。梦梦之前说过，我的身体像张床一样。摔在床上的东西原来也会断掉啊。”他挠着脑袋。
他擦干眼泪，爬起身。他将瘦小姐的两截断掉的身体和一颗脑袋，盖到她粉色的被子里。
“瘦小姐，你的小床可以装得下你了，被子也够用了。请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他转过身，回到阳台，将染好的玫瑰放在她的枕边。
“就让这朵花，陪伴你吧。”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像个正常人，
他扶正电视上的天线，走进卧室。他掀开被子，跳进被窝。仙人掌先生被甩下床去。他捡起仙人掌先生。伤心地问道：“梦梦怎么把你也还回来了？她收到你时，明明很开心地，笑得像个孩子。她还亲了我，可是，为什么她要把你还给我呢？因为你是绿色的吗？哈哈，分手了还要羞辱我一番。”他用力攥紧玩偶，玩偶里传出咔吧的声响。他拉开玩偶背后的拉链。泡沫似的棉花里塞着十来只打火机，一张粉色的纸条掉了出来。“大笨蛋！没想到吧，打火机全在这里，以后，我不许你抽烟，万一你抽死了，谁照顾我啊？”笑容凝固在他忧郁的脸上。他回忆着，那天晚上。

他不是本地人，他为她辞去原有的工作，来到太县。那晚，清风独奏，依然是个晴朗的夏夜，月光柔和得像是少女的裙摆，在晚风中飘动。他穿着这身曾经还是蓝色的西服，在她上班的楼下，等待着他。这是他们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他还特意挑了一大束缀着小灯的玫瑰花，送给她。这束花有九十九朵，抱在怀里沉得像是个小孩子。他并没有选择把它放到车上，而是一直抱着，即使过往的人们，不断偷看着他，他也依然抱着。他想练一练臂力，等到他和梦梦结婚之后，让梦梦少抱点孩子。
她从台阶上走下来，他奔向她。
她问着：“你怎么来了？你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了?”
“来接你下班啊，我跟老板请过假了，扣半天工资嘛，不碍事的。这是送你的玫瑰。”他将玫瑰递给她，期待着她的笑容。
她迟疑着抱过玫瑰，低下头，嘴角微微抽动着，像是在克制情绪。
“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你不是最喜欢玫瑰了吗?走吧，带你去看电影，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看完电影再去吃顿好的。你怎么还不动啊？像个木头似的”他拉起她的手腕，“放心吧，我会送你回去的。”
她挣脱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们……分手吧。”
“这是什么电影?新上映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