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子变成了王麻子(2)

等他提着木桶回到灶房，油已经进锅，女人正在用力拉风箱，随着风箱的拉动，火焰一下一下地从灶里窜出来，把灶房照得通亮。
他站在灶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油锅。等油开始往外冒青烟，他才扭头看了女人一眼。“出去，把门关好。”
女人立即松开拉了一半的风箱，起身走了出去。
王德旺继续等待，等到油锅里的油开始翻滚，他从瓮盖上拿起水漂，从木桶里舀出水来，稳稳地倒进油锅里。
“噼里啪啦……”滚油立即炸开，密密麻麻的油花往外飞溅。
他又开始等待，等到油花飞溅的势头开始变弱时，立即低头把脸伸到了油锅上，正对着飞溅的油花。
疼痛瞬间袭来，他不敢喘气，更不能喊叫，只能用手抓着灶沿，用全力抓着，他的手又开始抖了；他不敢睁开眼睛，但他知道油花已经让他面目全非，他赶紧起来，立即舀起一瓢井水泼到脸上。
冰冷的水消减了火辣辣的痛，这时他才开始大口喘气，同时转身出去。
回到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他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看着他发呆的女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药！”
女人回过神来，赶紧下炕，挪开对面的衣柜，起开两块地砖，掏出下面的油纸包递给他。
他夺过油纸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炕上，把油纸扔到地上。他挑出一盒药膏递给女人。“抹匀了，别漏了。”
这是王德旺劫道劫来的西药，很珍贵。女人小心地打开盖子，伸出食指轻轻一抠，抠出一小块，小心地抹到王德旺的脸上。“三年前，你说过，你要来找我……”

“狗日的！”王德旺打断她的话，“我被耍了！说是收编成正规军！狗日的骗我！”
“骗……？”
“三百多人呀，被他们骗进了蛤蟆沟。他们堵死入口，全都打死在里面，用机枪打……”
他的脸上已经涂满了药膏，女人盖好盖子递给他。
他把药膏揣进怀里，下了炕。“我去下面。”
女人也下了炕，从衣柜里摸出一把蜡烛，顺手拿起炕沿上燃烧的蜡烛，跟着他走到井边。
他从女人手里接过蜡烛，坐到井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没事了我再出来。”不等女人回话，他把蜡烛伸到井里找路，另一只手抓住井绳，缓慢地下到井里……
两个月后的晌午，正是休息的时候。小芹家门外来了一个粗壮的满脸是坑的汉子，使劲敲了敲大门。
看到小芹开门，他使劲地笑着。“我是三娃，是你大舅家的三娃。”
小芹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你咋来啦，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这个说来话长……”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
之后，葫芦村的人都知道小芹家的男人是她表哥，还是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没人打听过他的大名，都叫他王麻子，也都去他俩的喜事上吃过酒席。
再往后，附近的人都不再管蛤蟆沟叫蛤蟆沟了，改叫杀人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