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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弹指成雪》(5)(5)

白远京朝那个座看去,高健今天没有来,他心里反而空荡荡地有些失落,又莫名地觉得少了份压力。柳欢里外都是把好手,又守规矩,和谁相处都是点到为止,这样的女人谁不想娶到家里呢?白远京是个正常男人,他也想过。可是每每动了这个念头,就会记起那个梦,梦里隔着水面眺望的蛮族姑娘格桑梅朵。格桑梅朵每呢喃一句阿淳,白远京就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一口极细的针猛地刺入。阿淳这个名字他再也不愿提起。可那些过往却总挥之不去的翻涌上来。这些影像到了最后,都是那个黑袍男人的声音,有种残忍的平静。白远京听到那个声音,就会想到此行的九死一生。何必拖累别人?于是把脑海里最后一丝欲念切断得干干净净。
这么大的雪。去年这个时候,北陆也是雪年啊。格桑梅朵还与他一起骑着马跑了七天七夜,到人迹罕至的望夫山里采摘雪莲。白远京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开始喝酒,一碗一碗地喝。
这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可能对于孤独的人来说,最害怕的不是寂寞,而是心里那一点点的温暖,都开始结冰了吧。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柳欢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她的话向来不多。只是将裙摆提起来纳在腰带里,坐下给自己倒满了酒:“来。”
白远京不知道说什么,和柳欢干了一碗。

《九州志·弹指成雪》(5)


“我喜欢雪。”柳欢不看白远京,盯着前庭里飘落的雪花出神。
“干净吗?”
“嗯。”
他们就这样喝酒,谁也不再说话。
台上的安老爷拉着那首北陆的牧歌,除了唱曲的谱子,安老爷似乎只会拉这首歌。任谁这样百回千回地拉都已经炉火纯青了,悠扬的调子在冬雪里飘转。
“我这辈子活过来的这些年,没有什么骄傲。就是去过不少地方。”白远京往掌心里呵了口热气:“游历到草原上,有时候会遇到卖酒的贩子。他们的店就在驮马上。其实卖不了几个钱,都是真正好酒的牧民,酿了酒四处地走,遇到有缘的人就停下来一起痛饮。那是真正的好酒,据说是逊王发明的,四蒸四酿,香醇得和草原的天空一样彻底。那种酒喝多了,人的心像是透明的,跟素不相识的人也可以坐在火堆边一起骂娘,喝醉了抱头痛哭,哭完了又骑着马在草原上狂奔,边跑边数头上的星星。常常两个人数得对不上,都讲自己没有错,就开始争执,三句话不对抡起拳头就揍人。从马上打到马下,直打到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酒醒了一看,卖酒的人已经牵着驮马走了。”
柳欢小口地抿着酒,静静地听。堂下铺了火龙,可她的鼻子还是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像只慵懒的猫。
屋帘被人掀开,客人们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声唤着老板娘。

《九州志·弹指成雪》(5)


“我去了。”柳欢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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