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OUL】冥河酒栈·珈乐篇/上(3)

“乱世大抵是结束了，客人们也越来越少。”嘉然的姿势改成了侧卧，碗的平衡依然没有收到一丝影响，“我想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被酿在这太久我都要飘出酒香来啦。”
“人家好容易迎来安宁，你倒是唯恐不乱。”乃琳品了一口酒，皱了皱眉头，“哎呀，好失败的调和，我的灵感似也枯竭了。”
“姥姥说，品尽苍生苦，方能悟出‘大渡之醠’。她也没说这‘大渡之醠’到底是种什么酒，调酿出来又有何功效。”嘉然自言自语着，“这样下去，我们要何年何月才能酿出‘大渡之醠’啊……”
乃琳似起了兴趣，手一挥酒盏就不见了：“小然，你觉得‘大渡之醠’会是什么味道？”
“集众生苦为一杯，当是苦得难以下咽吧？”嘉然想到这就呲起脸吐了吐舌头，“不过既是集众生苦为一杯，那也应当是一杯就能渡众生。”
乃琳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嘉然。
嘉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停下了顶碗的动作：“姐姐……你的眼神似要拿我酿酒。”
“呵呵。小然呐，打开起这冥河酒栈，迄今我们渡了多少人了？”
“嗯……十万有余？姐姐你算的比我清楚，每渡一人，酒窖里就多一坛酒。”
乃琳笑了笑：“再想想。”
“……不足十万？”
“再想。”

“姐姐，起码告诉我是多了还是少了嘛。”
乃琳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期望落空，又像是意料之中。
“咕咕咕咕。”
突然，空旷的冥河之上，传来杜鹃鸣。
乃琳和嘉然的神色顷刻间凝结如冰。
“咕咕咕咕。”
那鸣声空洞、沙哑，飘荡在洞穴中，像孤坟的冤魂漫无目的地游走。
栈桥的那端影绰绰走来一女子，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见得她身穿漆黑的舞裳，本应轻飘的衣袖裙摆像沾了水一样沉沉地耷拉着，怀里抱着一暗色的琵琶，随着她轻飘飘的步伐，琵琶也微微上下抖动着。
“……客官儿远道而来，进来喝碗茶洗洗尘吧。”乃琳提高嗓音说道，带着嘉然一跃出了酒栈，立在桥头前，“客官儿要凉茶还是热茶呀？”
女子没有回应，只是缓慢在栈桥上走着。随着她逐步接近，客栈的灯笼照亮了她的脸——
没有脑袋。
本该长着脑袋的脖子只剩下一个腔子，从腔子不断往外渗着漆黑的血，那血浸遍了她的每一寸衣裳，黑色的血滴顺着衣摆滴落在桥面上，随着前进脚再踩在血上，脚步声也变得粘稠又瘆人；她怀里的琵琶，并非由她抱着，而是长在她的身上，连接之处布满扭曲的血丝，像一颗破体长出的内脏。
“咕咕咕咕。”杜鹃啼又响了四声，声音是从那溢血的腔子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