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影(2)

年便是在这一天背叛了令掌柜。
当时的年正忙着用巨剑劈开碍事的家伙，余光却扫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人，那是个小女孩，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只龙泡泡玩偶。谁都没想到，这血腥的景象竟然化作了点醒年的禅机，让仅有十二岁的年在这一刻顿悟了，她忽然觉得这酒盏只可能引发无数的灾祸与贪念，正如同她今日亲手铸就的屠杀那般循环往复，永无终止。有志不在年高，年决意挑战帮派，终止这残酷的轮回。趁着同伙们没注意，她将酒盏藏入了怀中，悄然离开了现场。当杀戮接近尾声，令掌柜才惊觉年与酒盏不翼而飞，她迅速下令，让身边的三人下山拦截。乌有抱怨自己功夫不够，打不过年，但还是慢慢悠悠地下了山；炎熔听到指示后二话不说，扬起烈火焚尸灭迹，从另一路冲了下去；业龙擦了擦铸铁镇纸上沾着的血，心里想着明天要去给孩子们上早课，不得熬夜，便也下了山，叫了个出租车回家睡觉了。
他们仨都没找到年。
自那之后，世间便再没传过这酒盏的下落，而年也与这酒盏一道消失在了江湖之上。有人说，年被这墨玉酒盏的龙魂反噬了心智，发了疯，早就化成了无名枯骨。

但真相绝非如此，除却居住环境有些糟糕外，年依然称得上健健康康，那只酒盏也被年放到了抽匣里，全然当成普通的杯子用。此刻的年正住在一个偏僻的北地小镇里，她盖着棉被听着歌，手上还捏着一只小偶人，全然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放眼望去这镇里方圆，有的只是明目张胆的犯罪和没完没了的出卖。人行道上，有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正在兜售香烟，只见她从路过的人的口袋里偷走了几张钞票，又笑盈盈地向其他人兜售自己的好货——那些陈列在香烟下面的毒品。
这是年在这个镇上度过的第九个冬天。
自打年到这儿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这个鬼地方吃人时从不挑食：不论男女老少，没点趁手本事的人只会被压榨掉最后几分皮肉价值。年有本事，而且从小就爱好电影，便在家附近找了一个电影院做杂工，只是这电影院播放的多是些限制级电影，剧情枯燥乏味，让年心生厌倦。
年还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人杀死的情形。这噩梦来的毫无预兆，杀她的人也各不相同，而年则笃定自己曾见过他们。当梦中的自己被残忍地谋杀后，年便会睁开眼睛，望向第二日的阳光。她没有尖叫，没有流汗，呼吸与心跳也相当平静，一切都是那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