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组②号】我寄人间雪满头(11)

他颤抖着捧起陶埙放在唇角，轻轻吐出游丝般的气流。仍是哀婉凄苦，可那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纵使他吹得再好，流出的音符也是残破不堪，而年少那种得意与悸动却没了毫分。
恍惚间他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少年的影子，带着笑意问他：“公子可知‘我寄人间雪满头‘何谓？”
他对他说，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对面的人似乎不是很满意，似懂非懂地撇撇嘴，转身消失于夜幕泛起的光辉中，带走一天星月。周浅伸出手想去抓那人的手，却只握到了几缕清寒。
缥缈孤鸿影。
他摇了摇头，伸手抚上原上似铁般冰冷的旧垅。
少年的音容笑貌又一次袭来，被求爱时的惊喜，共同寻梅时的温情，他走后无数个难以合眼的夜晚，太多混杂着主观情绪的回忆重拳般挥向他的脸，令他鼻青脸肿。一阵鼻酸之下，他不禁涕泗横流。
越是流泪，那些事情就越是在他心尖缠绕，就如猎人的陷阱般，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情绪的爆发的临界点已被抓住，他终于放声嚎啕，嘶哑的声音似乎要把夜幕撕开一个缝隙，质问苍天为何要收回自己所爱之人。地上每一片被眼泪融化的雪，都记录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曲终人散的落寞与心痛，耗尽他所有的体力和心力。
难道眼泪也已经流干了吗，他只觉得眼睛一阵干涩。
再也无力支撑了。只可惜风雪不晓人情，仍然冲击着他的各个器官。他倾倒下去缓缓地跪坐，笑着，嘴角却尝到了一丝咸苦，泪雨中看着空荡荡的雪地。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
胸口难受得像那无止无休的大雪一般，像那在缓缓浮动于天幕的淡月一样。
那样的无终。
又一阵泪雨下着落雪倾盆而下。一片狼藉中，他碎裂地痛哭着，天昏地暗。
面前那个人的轮廓渐渐的模糊，越来越不加真实。
他颤抖着把手举起，颤抖着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