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侦】长亭花冢（下）(21)

好在家书里还夹了些钱，我用这些钱开了一家小饭馆，然后在他十六周年忌日那天，从孤儿院带走了一个小姑娘，那年她已经八岁，选择她正是因为她和他的生日是同一天。
我在麻木的时光里盼着贾芒建交的日子，盼着能再买到一张回芒国的船票，回到那个我朝思暮想的国度。
然而，这一等，又是十年。
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在监狱里受伤留了后遗症，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直到有一天，我在饭馆里瞧了一个女孩许久，才认出她是我的女儿。我知道，我能等的时间不多了。
思量再三，我拿出了我刚出狱时写下的日记，在女儿上大学的前夕，把它交到了她手里。
“我不是卖国贼，是我们贾国欠芒国一个道歉。小蓉，你以后一定要去芒国，去妈妈曾经生活的地方，帮妈妈找到花匠的下落，他们不应该被遗忘。”
我没有等到她毕业，也没有等到贾芒通航。在一个平静的黄昏，我撑着最后的力气，打开了录音机，拿出了一盘从未打开的磁带。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我轻轻哼着，身体越来越轻，眼前恍惚出现一片旷野，旷野的尽头是一片花海，无数花匠穿梭在其中，他们向我招着手。我在人海之中辨出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卖力地锄着花土，哼着那首绵亘在我无数梦境之中的歌。

我想，我该追过去了。
20 重逢笔记本再一次翻到尾页，黑白照片上并立的少女恍若穿过数十年的时光，站到了撒干事眼前。笔记本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成了他的故交，他与他们一同走过那个绝望的年代，只是他们走进了时间，把音容笑貌留在了文字之中。
如果没人开启这本日记，他们将如尘埃一般，毫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这不应是他们的结局。
撒干事说动了馆长出山，也动用了全部的人脉，重启了芒种会的研究。
蓉小姐推迟了回国的计划，一心一意跟在撒干事身后，去调查和了解母亲曾经生活和战斗的地方。
“撒先生，除了我母亲的这本日记，我没有任何更多的证据，你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蓉小姐用不是很熟悉的芒语问道。
撒干事浅笑，“负甲为兵，咋笔为吏，身死明灭者为牛毛，角力杰出者如芝草，故不得已。这也是我的家训。”
蓉小姐显然没有听懂，撒干事指着笔记本上撒参谋的名字道，“如果你的母亲所记不错，这个人应当是我的家族长辈。”
撒干事确实不是从这本笔记上第一次知道撒参谋的事。
约是几年前，撒干事刚进博物馆工作，就承接过一次遗骨归乡的活动。他仍记得，那对合葬的夫妇，是炎少帅和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