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当道》36写不完好烦躁(2)

齐衡于茶道却不算精，也实在没多么喜欢，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六妹妹既然如此盛赞，便也端起自己的茶盏闻了闻：茶香清香甘洌，似乎确实不同寻常，草木淡味之外，另有一种稍显厚腻的醇味，却不知是什么配方……不过他不嗜于此，也就没有细想，只端起来尝尝，也没尝出个子丑寅卯来。而见他已喝了茶，明兰也不再说什么，只垂下眼望着别处出神——
此刻，她那颗自认为已经硬如磐石的心也不禁颤动了一瞬：
五石散，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人的精神，令人产生幻觉。这是常远告诉她的。
盛明兰虽是个女孩子，但她自懂事之日起，胸中便有一股不平之气。别的不说，她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整日里飞鹰走狗不思进取，却能承袭父亲的爵位俸禄，而她连去季先生的私塾里读书，都得要突破重重的阻力。论智慧，论手段，比见识，比魄力，明兰自认为并不逊于任何一位兄弟，但就因为她是女孩儿，所以难有施展才能的机会。
这不公平。所以她坚决不肯早早就订下婚姻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甚至连所谓的“爱”都谈不上，就此一辈子戴上为人妻为人母的枷锁。
更何况，她心里是有人的。

但现下这份念想已断，她的青春算是白白耗费，最后应允嫁人，也只是个权宜之计。
她所图谋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大。
她当初去找常远，说实话，瞄得是齐衡，对准的却是宇文护——这个人固然雄武盖世，却刚愎自用，反复无常，且不尊法理不顾人伦，比北齐欺兄霸嫂的高家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天下落在他的手里，外强征乱战无功而返伤及国本，内浅谋轻文恃武多疑不顾大局，更致命的是，近来更显露出，舍江山承继天下安定而专于一人的本意。
这些年冷眼旁观，明兰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被称作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齐小公爷，就是宇文护强权霸业的唯一命门。当然，这并非齐衡所愿，可这本就征战不断的天下，因他而再生翻覆，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宇文护谋朝篡位，非要把玉玺抓在手里，就算不只是为了封他为后，他却也坐实了以男色祸国的罪名，日后史书上，还不知生出多少骂名，谁又会在意，他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明兰并不是憎恨齐衡，甚至知道他冤枉，哪怕最后她才明白，顾二心里搁了多年的那个人，居然也是他。真正令她感慨的，也许是齐衡其实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做，他只是在那站一站，笑一笑，说几句话，就能让别人爱上他……或许天下人都知道，齐衡是无辜的，可人们茶余饭后总得有闲话可谈，群臣的非议总得有人来负，史官的笔，也总得有人有事可书写。而盛明兰的弑君之计，也只有从齐衡这里下手，才有成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