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组②号】暴君(2)

嗟夫，盖他从未成为周浅的挚爱，却忘了自己本是扈从的阘茸地位，竟奢求起名分来。
“寐否？”
宫禁外，疾雨似是被寥落的暮霭瞒哄，变作霏微烟雨，化为迤逦愁肠，惊艳了夤夜数池烟波漪澜。
第二十九次诹询，果真，还是那般苍哑，如憧憧幽魂凋敝前于坟冢的挣扎，只憾不克对酌，便阴阳两隔。
周深缓缓折起被缘，扬手绾发，大片白晳的脊背袒露，蝴蝶骨如户牖开放，诱穿窬之辈垂涎觊觎。
他始终不曾应答，甚至未尝侧身。却能料来，周浅多半是，于那棽棽香樟荫翳的角隅凝睇，与他的佩剑镆铘别无二致，伏匿于团圞月光，或许也终将，湮没于镗鞳喤喤。
“陛下，微臣不胜屏营偬侗一问，”
“您，当真爱过我吗？”
周深束起长缨，仍是那袭初见的青衫，虫豸样式的玉坠瑽瑢，委实当得起狷介君子的脩名，周浅眼光昏霾，然则十三载隙光一若逝水，早已是鹤唳华亭，叶散冰离。
两人缄口不言，复却一帀愔愔浑茫，似乎一刬是如此，千世更这般，伊于胡底，莫可究诘。
“者回第二十九劫，对吗？”
而这一次，是周浅兀自的反问。
遽然百尔迟滞，只余晩风臲卼，月色溶溶，鸤鸠喈喈，帘铃哕哕。

周深心率一窒，顿踬不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殿前招展的西府海棠，吟风弄月，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终将沦为齮龁后生的业障与殷鉴。扬榷古今，数朝衍变，竟到他二人这，哀其错逢，怒其伈伈，悻其翛翛。
青衫綷縩，细雨霫霫，少年匆匆一回眸，仿佛那个身披榴火的浅郎，那个韦编三绝的浅郎，那个目似朗星，会笑唤他“先生”的浅郎，仍会挺身谡谡，安然如故。
可他伸手一抓，只见朣朦之下，飕飗之央，他的浅郎瘫坐于殿门，而那柄镆铘剑，于疏朗星光烁烁的方向，在周浅体内，如龙鳞之光影，熠熠生辉。
原来，那二十九次回溯，那二十九劫权舆的推动者，只是他的期于弭忘，他的无望频仍。
周深青衫嫳屑，践入血泊，徐徐贴近周浅的胸膛，夜色依稀，人也悲泣，看镆铘渐次啮噬他的血肉，无异于再一渡，涅磐、蝉蜕。
“愿伴君，共赴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