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菊】夜樱（5）(2)

而王耀发现，病房门上写着这位夫人的姓氏——本田。
他不禁一颤，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个姓氏上，甚至差点把看望朋友的伴手礼掉在地上。他的大脑迅速将这一个月前本田菊事情联系起来，莫非是巧合吗？
那妇人也和本田菊一样，用柔和的语调对王耀说：“没事，没事。儿子这几天去考试，不能来医院这边，我还觉得有点寂寞呢。”
王耀一下子想通了过去这一个月来本田菊种种异样的来龙去脉。随后，他的心不知为何在震惊之余，深感到痛意——他清楚这股痛意为谁而生，为本田菊。为他而心痛，怜悯，敬佩，热爱。
“恕我第一次见面，有些冒昧，您的儿子叫本田菊吗？”
虽然感到有些唐突，妇女还是如实点头回应。
“是的。先生，您是……？”
“我是王耀，他的中文老师。”
那位妇女惊讶了一下，对这位青年笑得更加热情了，或许是本田菊和她说过这个老师的事，她似乎在以微笑感谢他对本田菊的照顾。
“有些事，可以跟您谈谈吗？”王耀佯装和本田菊母亲聊聊本田菊学业的事情，实际上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非常顺便地来到本田菊的母亲病床前，将水果放在一旁，倒真容易让人误会是来探病的。
刚好有些无聊和寂寞的本田夫人，此时谈起儿子的话题，就像被打开了尘封很久的话匣子，她侃侃而谈的内容甚至超脱了王耀想了解的范围。

她说了一些包括王耀能想到的，家庭的特殊情况，她自己的病症，以及本田菊对她的照料。甚至渐渐讲到了本田菊小时候。
她拿起床头的一本相册，那本相册早就已经放满了，她随手翻开其中几页，里边镶嵌着比世界尽头的宝藏还要珍贵的东西——一张一家三口团聚的全家福，那时候本田菊还是个被抱在怀里的婴儿，背后是一棵樱花树，难怪本田菊如此喜爱樱花。再往后翻一些，分别是他幼儿园入园仪式，小学入学的时候在樱花下牵着母亲的手，小学六年级的运动会……本田菊当时甚是稚嫩的相貌和现在有些差距，但王耀总是觉得熟悉。
就在翻到中间一页的时候，王耀的目光却停留在一张普通平常的初中生照片上。相片所定格的时刻在寒冬，身后的树木都变成枯枝，那个初中生脸上露出和面前的妇人一样温和的微笑，好像冬日的早晨唯一的暖阳。一条红色的围巾搭在他的脖子上，而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棕色牛角扣大衣。
“这个是小菊在刚上初中的那会儿，买了新相机随便拍的照片哦。”本田夫人顺着王耀的目光，也想起来了这张照片的来历，并不是多么值得纪念的事情，只是站在街角随便拍了一张。
王耀关上相簿，双手递给了妇人。他知道了那相簿里的少年是谁，深藏在回忆里的那一年，那个冬春交替的夜晚。他闭上眼，紧紧握着双拳，他能感受到，他握着少年的手时，那个少年手心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