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NCC》第三章(2)

落雨骤停后，风仍带有一丝寒凉。周婷贴在窗上，望着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缓慢驶过的车辆，唇齿之间呼出阵阵热气，在玻璃面上晕开一摊朦胧蒸雾。
“姐，你春节回家去么？”
黛西蜷坐在沙发上，因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未有立即作答。
周婷转过身来瞧着她，又喊一声：“姐？”
“啊？哦，不回了！”
“咦，那你在这儿过年？”周婷再问。
黛西放下手机，站起身来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踅至周婷身边。“我还没定呢。你呢？回乡去么？”
只见周婷的嘴角溢出笑容，脸蛋上的酒窝坠得深深的，她毫无遮掩地说：“我呀，今年和他回家去。”
黛西笑着应说：“你呀，小心被他卖了。”遂便搂过周婷的肩膀，一同望着窗外清爽空荡的夜色。
黛西与周婷情同姊妹，向来推心置腹有问必答，方才面对她的关心和坦荡，不知自己为何三句两句便推脱打发，无有透露分毫的意思。早于月初，黛西便敲定了春节和斌同游一事，方才撂下手机稍前，更将春节去处和玩事合议分明。黛西无法透析自己因何顾虑，但隐隐心知关乎于斌。面对各式各样刁钻难搞的来客，黛西总有一手绝活能令其服帖满意，但斌偏又不在那各式各样之列，以至于结识相交一阵，内心好似招引了波澜。

黛西天赐一副稚嫩清纯的水灵模样，彼时懵懂未开，才足十八的年岁便叫家里许给了邻村大户的长子，得益于此，娘家哥哥盖上了新房，家中也添置了些田地，打此生活过得充足有余，自己在婆家这头也与各人处得自在合乐。不料好景难续，才过了二三个年头，黛西的男人便本性尽露，终日厮混在外，夜夜不着家，而后竟还同一小姑娘私奔异乡，音讯全无。事发未经一年，黛西便不愿意待在婆家了。公婆既不咒骂儿子风流祸害，也未差人去外边寻他，而自己静待家中，还如以前一样照料老小打理家务，反倒要受他们的大声小气和闲言碎语，婆家的姑婆姨娘也几乎换了一副嘴脸相待，对她好不客气。黛西难忍刁责，决意不留此地，便毅然携了幼女回娘家去。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亲爹娘见外嫁女折返家中，成日登堂的便总觉有失脸面，且又不乐意白养外姓的孙孩，心里很是别扭。起初，他们倒还耐着心性，苦口婆心地劝诫黛西。“你可是嫁进门的媳妇，人家半边的女儿，公婆讲你几句便就拾掇着离家，哪有这个道理呀？”后来见她不为所动，亲爹亲娘便也捺不住性子，如她公婆那样终日横眉冷面，且苦涩言语讲个不停。生身父母如此为难终终令黛西看清想明，订下托养孩子的协议，便就独身远去外边做工去。先几年黛西倒是时常回家，而后二年渐少，至今已有一年多不曾回探，只如期往家里打去抚养费，后再补上一通电话切问女儿近况，每每总是饱含歉疚，涕淌泪流，但念起旧事，回乡脚步却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