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潮声（下）(5)

又昏迷了一天一夜，井伏前辈坐在我的病床边抽烟，我醒来第一句话是：“前辈，请让我退役吧。”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何必呢，你再冷静一段时间吧。”我够冷静了，我已经冷静到面对绝望了。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一个月前，就是我问你安排执岗人员的那一次，我在门外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动静，还有他把你推下海又救回来的那次，我关控制室的门的时候看到你们接吻了。”“您不责怪我？”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但是太宰，也许和中也在一起的这个月让你认为足够惊艳一生，这短短一个月和漫长的人生相比也仅仅只算得上一瞬间，你还是就此放下吧。”
我掩面痛哭，几分钟后喘过气了，我说：“有时候一瞬间也能抵上一辈子，刹那也是永恒。”
最后我还是退役了，舰员们脱帽对我敬礼，我一次也没有回头看海，任何与海有关的都会让我想起和中也在一起的两个月。
三：洄
我把空酒杯放回吧台上，犹豫着准备离开，年轻人却突然说：“先生。您所说的小狗，其实是人吧？”
“啊，也许吧，这海盐很不错，我要走了。”
“留步，最年轻的海军上校太宰治。”
他知道我？

“我父亲在四年前和我聊过你，我姓井伏。”
“前辈的儿子啊，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七岁。我再过一个月也要去当海军了。
“嗯，我要走了，再见。”
“你还在找他吗？我听父亲说过你们的事。”
“我也不清楚，就当是这样吧。”
“也许你已经见过他了！”我似乎又闻到了熟悉的威士忌香味，我不敢问出口，我怕得到什么让我难以接受的结果。
“那杯酒是中也先生调的，……也是您调的。中也先生还没有给它命名，我知道他在等你。”他的目光转向通往后厨的那扇紧闭的门，我觉得我简直无法呼吸了，仅仅隔了一扇门，五年来我从未敢幻想过我们能靠得那么近，我紧张到手脚冰冷，连金属门把手都显得发烫，门打开了，我看到了我最想看到的人。
他背对着我坐在一把有些复古的镂空花纹的金属靠背椅上，我听到了很细微的啜泣声，一撮搭在肩头的枫糖浆一样温暖甜蜜的橘色头发修剪得刚刚好，而我所期盼看到的蓝眼睛是否又盈满泪水？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有一种一定会见到他的预感，于是把项圈放在风衣的口袋里带着，如果还是没有见到他，那就和之前的189次一样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