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3)

眉心的标志被人注视着。这种感受无数次促使着我心底的藤蔓疯狂生长，理智也被紧紧勒着。
但我还是走近，开口。
“先生......我请一盏愿魂灯。”
伸爪，我接过灯来。拿着笔，我端详一番，突然间无所适从。
“想做什么就做吧。”哥哥爱怜地看我一眼，我的眼中顿时覆上了一层泪水。
拿起笔，蘸了墨，先划了一竖。
到这里，突然顿住。
哥哥蹲下来，静静地看着我爪中的灯笼。
继续写，一笔一划。
借着余光，可以瞥见那混浊的眸子定在此处。
那个先生明明看着我眉间的标志，却未表现出任何深思的神情。最终送来了一声叹息。
装作没看见，我写完了她的单名。
“没有她写的好看吧。”我笑着呈给哥哥看。
几滴泪水顺着我弯起的眼角滑落，模糊间我瞧见哥哥也笑了。
愿魂灯要放灯人亲自写下逝者的单名，与普通魂灯只需先生替写姓氏是不同的。
说起来，我还没有为别人放过愿魂灯，放魂灯都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
冉是她的单名。她生前写得一手好字，足以让年长的好手自惭形秽。
我继续笑着，泪花中她的模样努力挤进来。

作为文家的子嗣，我伴她度过了兽人生涯中最天真无邪的年岁。
兵书战略，名典名著，她都一一读过。文武双全的好女子，天下又有几个？一把长剑，剑锋寒厉，可称少年天才。师从名家，人又聪敏好学，年少便打下名声。谁人不羡慕苏家得了这个小女儿？
“不过，兵法上，苏小姐还是略输我一筹。”我曾故作得意地跟她说。
那金黄通亮的眼睛转而瞪向我，我会立刻改口。“冉叽姐姐最棒了！”
儿时岁月的坍塌只在一瞬间。沙一般，她被抖得粉碎，散在那无际涯的大漠中，或许离去时的。
除我之外，这里的兽都在记录或传递着。秋意的红在魂灯的黄中晕染开，丝丝蚀骨显生的红线掺杂在浓郁深沉的杏黄里。此景极美，却引得我舌尖发涩。
不必羡那惨绿愁红。
那些兽们无法注意一旁落败的树丛，我凝视良久又转开，假装看不懂是她的金黄染上了灼热的血。